菜几乎摆满了桌子。万明珠说菜太多,不用这么客气的。春秀说,或许还有一位朋友要来。万明珠问是谁。春秀诡秘地指指雪秀,说是她的朋友,还特意强调是男的。
万明珠立即神色怪异地望着雪秀,雪秀忙从锅边立起身,辩白道:“别误会,也是刚认识的。”
“这么说,还得再等等。”万明珠说。
雪秀抬起腕上的电子表,看了一眼,说:“已经四十了,到整点他不来就不等了,反正还有一个汤没好。”
汤也已经上桌了,时间也过了十二点,雪秀说不等了。
春秀说反正是她的朋友,她说怎么就怎么。于是,三个女孩就在桌前坐定。和原先说定的那样,因为只有一部凳子,雪秀和春秀坐床沿上,万明珠坐对面。春秀摆上碗筷时突然想起没准备酒。
万明珠说反正她又不喝酒。雪秀说那可不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没酒可不像待客之道。酒不酒的无所谓,至少饮料也得有一瓶。说着,雪秀就起身向外走。
其实,她不过是想借机门口望望,杨俊明究竟来了没。
结果在门口她们差点撞上。
杨俊明已把西装换成了一身灰色运动服,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平易。
“你是来接我的?”他笑问雪秀。
雪秀觉得拘谨,结巴着说道:“菜都好了,正等你呢。你先进去——”
“你去哪儿?”
“买酒去。”
春秀听到谈话声,和万明珠一起出门来。
“正等你呢。”春秀像个真正的主人那样,招呼着杨俊明。
杨俊明把手上两个袋子交给春秀,然后对雪秀说:“我同你去拿酒。”
雪秀让他先进屋去,说门口就有卖。但他已经跟上来了,雪秀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杨俊明走进小店里,问白酒还是啤酒。雪秀说,其实她们都不怎么会喝酒,让他买自己喝的就行。结果他向老板要了四瓶听装啤酒,还说,自己也就两瓶的量。
付钱时,他把雪秀轻轻往身后一拦,自己付了账。雪秀不明白自己一向是个计较的人,酒钱竟不计较了。
他温和地冲雪秀笑,雪秀就跟在他后面。此时,角色似乎互换了,雪秀倒像个初次上门的生客,拘谨得不知如何是好。
杨俊明坐到唯一的凳子上,三个女孩并排坐床沿上。为了不挤着于明珠,雪秀只在边上搭半个屁股。
这顿饭雪秀吃得很难受。她为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请人吃饭而产生了可憎的自卑感。
屋子简陋不说,油烟味久久散不出去。雪秀特别后悔当初没接受春秀的建议,到外面吃去。自己坚持说亲手做方显诚意,事实上,不过是因为可悲地想要节省几个钱而已。
杨俊明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每个菜他都说好吃,吃得也多,这倒让雪秀略宽心些。
雪秀第一次看到春秀在外人面前显得拘束,而万明珠却是真正的开朗。她问了杨俊明很多问题,杨俊明居然都毫不隐晦地回答她。
从他们的谈话里,雪秀对杨俊明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杨俊明是本地人,他老家在四十里外的市郊。镇上的公寓是租的,为着上班方便。还有,他来现在的公司不到两年。
当万明珠问起他父母时,雪秀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可杨俊明仍诚恳地说,小时候父母就离异了,自己是跟着父亲长大的。万明珠说身世和她一样,她也是跟着爸爸和哥哥长大的。
杨俊明喝了两瓶啤酒,三个女孩喝了两瓶。
万明珠查户口似的和杨俊明聊着天,春秀偶尔插上一嘴,雪秀几乎没怎么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