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渡在粉红色的气泡浴池中醒来,拔掉了连接在左手机械臂上插管,这个由龙骨铸成的杀器终于冷却。
陌生面孔的女仆为她准备好了衣服,她换上,扭头问:“我睡了多久?”
这是一个很委婉的说辞,更确切的说法,是昏迷了多久。
“从您回来算起,已经有一周了”,这个女仆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眼眸半眯,始终看着下面,“龙髓样本已经提交,感谢您为家族的付出,大小姐。”
官渡半耷拉下的眼眸看了女仆一眼,对方的表现没有任何差错。
“不要逾矩。”官渡只是这么冷冷的陈述。
披上深黑色的制服,官渡一边捋直袖子一边穿过金属门,“家主在哪?”
女仆快步跟了上来,到官渡的身后又放缓了脚步,“家主大人他所罗门的宅邸赴约了,现在、”
“不用了,我回来了。”
走廊的装裱是古朴的木质风格,照明的吊灯并不能完全把每个角落都点亮。
官泉站在廊道的尽头,仆人为他开了门迎接,门外的白炽灯光比屋里的橘黄色更亮,也更冷。
官渡立刻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站的更端正了很多,“父亲大人。”
官泉说完话,才踏出进屋的脚步,将沾着些许晨露的雨伞交给仆人。
他从旁经过,径直往里走,官渡侧过去身说:“我需要一个新的贴身保镖。”
官泉转过头,视线自然而然地略过那位刚和官渡说过没两句话的女仆,他的视线只是在移动的过程不得不从她身上经过,而非特意想留意什么。
但这位新就职的女仆的头不由地埋得更低了,视线飘忽无处觅踪,她拘谨地缩在墙与地板的夹缝中。
“我会通知暗都,你直接去挑人。”
简洁明快,办事高效,官渡凝视着父亲那双浑浊的眼瞳,没说任何话。
他一点没变。
“我明白了。”官渡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问了一句,“我带回来的遗物在哪?”
“我已经妥善保管起来了,就在……”那个女仆似乎还想挽回自己的飘忽不定的饭碗,但在她开口的一瞬,就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犯这个蠢。
对峙中的父女两人没有一个会感激这个女仆的“解答”,她的声音一字字地低沉下去,咽回了肚中。
官泉转身,继续往屋子深处走去,带着仆人一起。
而官渡冰冷的视线看向那个女仆,女仆在某一瞬间和她对视,看见一抹悲哀之色,然而在女仆慌乱的错开视线时便消失无踪。
“我的刀呢?”官渡不是很客气地向这位女仆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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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我渴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好不好?”
“小姐,房间里有饮水机。”
“那,我想上厕所……”
“可以,至少三个仆人陪同。”
“黎魏黎!你成心搞我是吧?”
所罗门宅邸,欧式风格的卧室门口,青色眼眸并不显年迈的老管家时刻守在门口。
而罗生门在他眼前反反复复地踱步,时不时破口大骂,看得出她对这位服侍了黄泉族几十上百年的老管家无甚尊敬。
“小姐,族长有吩咐,要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姐的安危。”黎魏黎抚着胸,略带谦卑地行了个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就是想把我关住!”
黎魏黎不可置否地笑着,罗生门顿时气的暴跳如雷,啃着指甲思考对策。
所罗门真心要软禁罗生门,只要脸都不要地盯守,罗生门没可能像之前一样找到行动的余裕。
为什么所罗门之前不在乎,现在突然就认真了起来,有什么变化迫使他要开始行动了么。
是和洛云图的约谈,还是……
“老爷子,真的没的谈了?你就这么看着老哥拿黄泉族的性命去倾注?”
罗生门眼眸中游动着思索的辉光,黎魏黎忠于黄泉族,而不是所罗门,他现在站在罗生门他哥哥那边,无非是他觉得所罗门更能带领黄泉族走向更好的未来。
然而事实真的是那样么?
“小姐,族长大人是为了黄泉族。”
罗生门不由的笑,如果她对自家老哥的心思揣摩的还算准确,那他就不可能是“为了黄泉族”。
“老爷子,我是为了这个世界,所罗门的计划必须被阻止。”
“无论如何,您已经退场了,这场博弈您插不了手。”
罗生门挺起了胸膛,先前焦虑的神情一扫而空,揣起一副耐人寻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