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非常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示意我蹲回去。
之后就是简单的入会仪式,我们这些新同修全都得到一只纸杯,说是请饮圣水,但其实里面就是一种酒,味道很辣嗓子,所有人都仰头喝了,我也不得不喝。喝完酒捏着杯子,就开始带我们认人。
老头就是无邪堂的师公,旁边穿着不伦不类那个是副堂主,当地名字应该叫phamson,翻译过来就是范山的意思。
堂主就是范山的舅舅,我不知道为什么邪教组织里还搞这种世袭制,但很多地方,宗族里的团结性的确很强。所以我观察了一会,思索着师公会不会其实是范山的爷爷。
而且范山对我莫名有些敌意,不知道为什么,从酒的时候就隐约有些针对我,于是我看着他,心里默默对他换了个称呼,自言自语道,你那是范山么,我看你是欠扇。
等全部介绍完,忽然屋子里安静下来,我知道就要进入正题了。
师公先清了清嗓子,端起茶碗刮着茶盖,此时站起来就能看到,茶碗边沿飘着一把枸杞。
眯眼打量了一会师公,看他年纪快跟我二叔一样大了。想不到你如此表里不一,竟然这么肾虚么,我心说,堂里不是禁止情爱么。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细究那么多,就见到他看着我们所有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圣童转世的元命苞就要盛开了。”
元命苞据说就是人的灵魂化形物,我心说真有转世灵童这种东西么,就听到师公继续对我们说:“最近堂里业绩不太好,这次的师公会还要依仗各位了。”
我看着他,直接就问了:“你们不是信教的么,信教也有业绩?”
说完想了一下,又补道:“哦,不好意思,我们。”
师公看着我,竟然没有火,而是解释道:“分堂大大小小几十所,业绩不好就会被取缔,堂会没了,就分不到圣童的元命苞液了。”
“元命苞液,做什么的?”
“青春永驻。”师公忽然眼神火热地看了看我,“还有别的,时间久了你们都会知道。”
所有人竟然就这样听着我俩聊起来,我摸着下巴,无视范山杀人的眼神,看了一眼闷油瓶,想说其实我的米青液可能也有这种功效,你要不要试一下。
那这个圣童又是谁?是一个人么?
为什么在小花和黎簇他们相继消失以后,圣童转世了。
我继续思索,再提问了几轮,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忽然师公愣了一下,似乎终于意识到问题,看了我一会,就问道:“你是谁?”
我是无忧无虑啊,师公你忘了么。我睁大双眼,作出虚心求教的表情。
之后无话,给我们分了宿舍,男女分开,就赶着我们分头往外走。出去时候继续蒙了眼布,这次我留了心眼,用眼睫毛卡着距离,隐约看到我们先是穿过一条室外的走廊,再经过一个吊脚楼,七拐八拐绕路了很久,就到了后面集装箱搭的宿舍。
宿舍外层建筑很脆,而且里面非常闷热,风扇也没有,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汗水酵的酸臭味。门上面套了两条铁锁。
带我们这队的是范山,一间宿舍十二个人,闷油瓶走在我前面,我走在队伍最后,结果他前脚刚进去,范山就直接拖着我的胳膊卡了一下。
接着我就把眼睛上蒙的布摘了,朝看了他一眼。
范山立即愣了一下,手上力度松了一下,这时闷油瓶已经走过来,我赶紧朝他使眼色,示意我自己可以应付。
“我能不能问一问,师公会是什么,需要我们怎么做?”我看着他。
范山摇头。
哦,那再见了。我转身进屋。
他又看准时机朝我踢过来,我一躲,就朝他笑:“我知道你会说中文。”
这一次范山终于认真看了我一眼,抬手松了下自己的领结,上面全都是干涸的油渍,看起来十分邋遢,我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刚才被他拽住的袖子的地方,有没有被弄脏。
“你是谁?”他问我,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是无忧无虑。”我跟他对视。
范山看着我,从鼻孔里出一声冷哼,语气有些狰狞,“你还想糊弄我?”
好吧,我是你爷爷,我心说。但我们的任务是混进高层,我还准备通过范山搞定他舅舅,就道:“好吧,我说,其实我才是无法无天。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人,比较好动。”说完我指了下靠在门槛上的闷油瓶,继续道:“他才是无忧无虑,你注意看他的表情。”
范山僵持了一会,朝闷油瓶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可能闷油瓶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就是比较无忧无虑吧。
然后我趁机道:“对了,听说这里不能自由恋爱?”
“是禁止情爱。”范山冷眼看着我,说道。
“那为什么只把男女生分开?”
“什么意思?”他表情忽然变了,看着我。
“你是不是欠扇?”我终于忍不住问了,但语很快,他没听清,又问一次,我说道:“为什么不考虑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之间的问题?”
范山猛地抬头看着我,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什么?”
“给我一根烟。”我朝他伸手,他立即掏出烟盒来,是一款哈密瓜口味的骆驼爆珠烟,我很不喜欢,但勉强点燃抽了,吸了一口就放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和师公是什么关系。”
说完两个人安静等了一会,我看到闷油瓶正靠在门旁边看着我。
我叹气,把烟递过去,手伸到范山面前,打了个响指,“想好没有,做个交易,你们的事情,我保证不往外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那我下次见到你舅舅,第一件事就是告你。”当然,我还有他另一个把柄,但没有说。
“呵呵,那你想错了,师公是堂会里地位最高的。”
“嗯,是的。”我笑着回答:“如果你不继续给他泡枸杞的话。”
范山沉默了很久,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问我:“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打听一个人。”我拿出手机,相册里翻到一张小花的证件照,“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在你们的哪个堂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