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医,快快快,您快些。”
吴太医号过脉,神色微松:“太后是肝火太旺,臣开个祛火的方子,太后喝个两三次应当就无碍。”
太后躺在床上,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
她刚刚昏死过去,这会儿才醒过来。
她自已的身体自已清楚,只是一时急怒攻心,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喝药没用,悬在心头的刀落下了,病自然就好了。
打发了吴太医,太后吩咐宫能全拟旨。
宫能全放下笔,心头骤然松了口气。
太后要早些想明白,卫巡抚好歹能多活半年,也不用跟太子殿下搞得这么僵。
“太后,奴才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拟好懿旨,您要看看吗?”
太后摆摆手,声音疲惫至极:“不看了,还是你亲自往宗人府走一趟,太子呢?”
“太子殿下忧心太后凤体,这会儿尚在外头候着呢。”
“哀家可没那么福气让太子忧心。”
这话,没人敢接。
“你去吧,请太子进来,所有人都退下。”
“是。”
听到脚步声在榻前落定,太后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哀家已经撤了指婚的懿旨,太子满意了吗?”
“多谢皇祖母体恤。”
“你满意就好。”太后睁开眼,偏头看过来。
就像她跟皇上说的,太子自小长得齐全,自身又优秀,是她所有的孙辈中最出色的一个。
又是储君,她对太子总是高看几分。
可他性子太冷,不管她怎么想同他亲近,始终觉得隔了一层。
让太子真正疏远她应该是在他九岁那年。
国宴上,太子一首诗,不仅让清王大惊失色,更让太后背脊发凉。
才几岁的孩子,居然作诗暗讽清王有谋朝篡位之心。
这是尚未登上九五就先犯了帝王猜忌的通病了。
当时她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既担心朝臣借此大做文章,又担心周明帝因此怀疑清王有不轨之心。
寝食难安数日,病了一场,还是周明帝亲自前来宽慰她。
周明帝说他与清王、廉王虽非一母同胞,但自小一起长大,只要他们忠心朝廷,不犯什么大错,他们就永远会是大周尊贵的王爷。
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周明帝性子太后也了解,他既然这么说,就是这么想。
太后放了心,病也就渐渐好了。
身体好起来,太闲了,太后又开始胡思乱想。
周明帝那儿她是不担心,可太子……一想到国宴上太子念诗的表情,她心里就跟长了毛似的。
其实九岁的孩子念诗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更别说太子自小情绪内敛,甚少有情绪波动。
太后不想承认,是她自已往太子身上套了副面具。
这个面具的表情,让她想到以后,这个以后便是太子登基后。
思索几日后,太后就瞒着帝后将太子叫来了慈宁宫。
她旁敲侧击问起那首诗,太子道:“皇祖母不用在意,恰好那日孙儿在帝训上看了几篇摘记,正好清王叔父让孙儿指教,有感而发而已。”
太后尚记得她那时说的是:“太子是储君,一言能直接定人生死,更需谨言慎行,如果拿不准话该不该说,那便不能说出口。”
她说这话时已经带上了训诫的言色,太子却还能一如既往冷静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