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娘,总得生活下去……”
刘守仁还在为他儿子辩解。
宋恬却直言快语:
“活下去也未必非要去抱仇家大腿吧,他年轻力壮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做点什么养活不了家?
人家都去赶牛车,开小铺,甚至摆摊卖菜都能养活一家子。
他为什么就非得认贼作父呢!”
刘守仁忍不住了。
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伏在桌子上哭的像个孩子。
子不教,父之过。
说到底,是他执念太深,只想着治病救人,开医馆渡众生,却忽略了妻子儿女。
宋恬没说话,静静等着他泄完。
“不管生了什么事,人总归是要往前看。”
刘知义和瞿氏的事儿她没权利管,顶多也就骂两句出出气。
可这个老大夫却是需要安慰的。
“您这些年殚精竭虑,苦心孤诣的经营济生堂,得过您救济的穷人可都是记着您的好的。”
宋恬感慨颇深。
“不说别人,就说我。
若不是您出手救下我小叔和婆婆,我夫家可能根本支撑不到现在,今日我也不可能接您出来……”
王铁山感同身受:
“嗯嗯,刘大夫,您是老汉我见过的一等一的大好人。
那时候锁柱被铁水烫了,其他医馆都因为我拿不起钱不给治。
要是没有您啊,我和锁柱可能就……”
王铁山说着,一度哽咽。
刘守仁擦了擦眼泪。
他只是在尽一个医者的职责,有时候还迫于生计做的不够好,也因为银子的事拒诊过一些人。
哪里值得被他们称颂了?
宋恬看他的情绪逐渐稳定,继续开导。
“除去医生这个职业,您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弱点和不足,可跟您救死扶伤的功德相比,这些都不足为道。
古来父子不和者比比皆是,连皇帝都管不好自己的儿子,皇子们之间相互厮杀,弑兄弑父者大有人在。
您儿子只是去了对家药铺里打杂,又没帮着他们害您,已经算是好的了!”
刘守仁本来还在抽鼻子,抽着抽着就被宋恬这番话给逗笑了。
“丫头,没看出来你懂得还挺多。”
他习惯性的想掏出手帕擦擦冒出来的鼻涕泡,但摸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衣服还是别人的呢。
而且在牢里浑浑噩噩待了好几天,浑身一股酸臭味儿。
“丫头,我还是先洗漱再吃饭吧。”
他嫌弃的看了看自己。
“不然实在是没胃口。”
宋恬一看人这是缓过来了,哪有不顺从的道理。
“哎,您老稍等一下,我让根生去给您烧水。”
王铁山亲自伺候老大夫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
宋恬怕他低血糖会晕倒,先冲了一碗红糖水给他喝了。
刚想再起锅做饭,给活过来的刘大夫接风洗尘,就听说杨掌柜亲自来请,要她带着刘大夫去醉仙楼赴宴。
宋恬看了眼神情有些别扭的刘大夫,解释道:
“这次您能顺利出来,少不得杨掌柜帮忙。
我看他对您还是挺惦念的,就让人去报了个平安……”
原以为这老大夫还在闹别扭。
没想到刘守仁苦着一张脸晃了晃袖子:
“这么些年了,一直是我对不起他。
既然他不跟我计较,就去谢谢他吧。”
顺便再给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