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廊馆,楼台中传出一声叹息。
“哎~~”
大冬天穿着抹胸云裳的俞小姨,筋疲力尽的走进房间,第一件事便是找到火炉,搓手取暖。
边烤火,嘴里边念叨着一早出四归三,剩余一艘画舫是姓韩的。
根据以往经验,韩昭每次游船保底得到黄昏时。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下午可以好好歇息了。
“只盼那温小爷莫要得寸进尺。”
“王秀娘,那可是韩昭的心头肉啊,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不要碰这个女人非要碰…”
俞小姨越想越是头疼,心中也总是不安。
身为俞家生意人,她求财大于求名,可也不希望把小命搭进去。
近来江南温泉庄势大,据说温大小姐晋入了太初第一境。
温二小姐去岁入朝为官也得了势,背后指不定是哪家大员在撑腰。
可往细了盘算,韩昭贵为旧朝皇子,虽然式微,但说到底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有陛下明保。
暗箭什么的暂且不说,看看现在哪有人明着找他不痛快?
这两家人要真是闹起来了……先亡命的怕不是她们这些夹在中间的小人物?
想着,俞小姨不禁打了个冷颤,正待舒一口气,忽然门外急急跑来一婢女。
“不好啦!小姨不好啦!!船,船回来……”
婢女的话还没说完,俞小姨当即神色微变,连忙‘呸呸呸’的埋怨道:“怎么说话的?什么我不好了你才不好了,莫急莫急喘喘再好好说话,可是韩公子的船回来了?”
婢女喘着气点了点头,俞小姨当即没好气的嗔道:“回来就回来大惊小怪作甚?游湖一事若非尽兴而归便是败兴而回,咱迎一迎就是了。”
说着,俞小姨便往衣柜走去,想取一件御寒的云衣。
虽说大冬天还来游湖采香的基本都是酒囊饭袋,韩昭的风流更是人尽皆知,出迎的时候露着半截胸更好说话。
但今天的天实在是太冷了,冻了一早晨,胸都快冻掉了。
结果云衣刚披上肩,后头的婢女一把给她拽住,跺脚急道:“韩公子遇袭啦!!”
此时天地寂静如死。
俞小姨白着脸艰难回眸:“你说什么?”
婢女瞪着眼睛,手舞足蹈的说着:“韩公子的船回来了,可是船着火了,火势有这~~~么大,船上的人怕不是已经…”
话还没说完,俞小姨已经甩飞云衣化作一道剑光,一边嚎着‘我的韩公子啊’一边冲破窗台,飞了出去。
“诶唷刚修的窗…”婢女心疼着扑到窗边张望,随即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怔住。
只见千川湖上黑烟滚滚,韩家画舫浴火冲来。
船上的人疯了一般的跳湖逃命,湖畔长廊里的人疯了一般的惊慌逃窜,然后砰的一声巨响,韩家画舫撞进廊外的花坞。
炸出无数烟火流彩,再卷火势…
廊里廊外的人都懵了。
成百上千的民众闻讯而来,亲眼见证了韩昭被俞小姨从火海中拖出来的全过程。
于是韩公子遭刺客袭击的消息如蝗虫过境般传遍全城,不到半個时辰便传进长安城,去到了天子驾前。
“韩昭遇袭~”
“死了吗?”
御花园中,头戴木钗身着素衣的女人,静坐于亭台中,纤纤玉手翻阅着奏章。
跪伏于两侧的妃子仅穿着单薄的纱衣,拥有绝世的外表。
但和这位素衣女子相比,仍逊色了不少。
她便是神州大地的龙唐天子。
世称行天玄圣大帝。
几十年如一日的倾世容颜。狐眼星瞳暗藏君威,玉肤朱唇蕴满尤物诱惑,哪怕此时素衣加身,也难以掩藏她举手投足间散出来的雍容贵气。
似乎她只是坐在这里而已,却使得万物色彩都黯淡了些。
就连寡淡平平的声线也透着一种诡异的空灵,令听者不禁自惭形秽,觉得连用耳朵去听都是不敬,是亵渎。
得用心细品。
所以亭台外的女官没有吱声。
旧朝余孽留不得,这是朝中心照不宣的事情,但谁都不会放在明面上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