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城在大梁北疆最东边,挨着大海,这才刚进入十月,地面和水洼水洼已经开始结冰了。
梁玉安他们一起有六个千人队是前往镇北城的,在他们距离镇北城还有一百多里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起雪花。大家排成一字长蛇,迎着风艰难前行,各队队长让士兵们轮流到最前面破风,好让大家每人都能保有体力。
到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傻眼了,身上带的干粮被冻得硬邦邦的,水囊里的水也结了冰茬子。如果就这样吃下去的话,不用到镇北城,这些人就会倒下一半。风夹着雪粒子拍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想说话,一开口,就会被风堵回去。
幸好带领他们的校尉是一个有北疆生活经验的人,他带大家找到一个靠近水源的避风处,让士兵们搭起简易的灶台,拾些柴烧开水,把干粮泡热了再吃。
梁玉安还是在齐云山的百人队里,他们很快垒好灶,轮流烧水煮干粮。一个老兵说:“这该死的老天,这么早就下雪,要是到了寒冬腊月,岂不是要冻死我们?!”
另一人说:“就是,要是天好,我们今晚应该能赶到黑土城,在那里好好歇一晚,后天就能到镇北城了。”
“哎,这一耽搁,怕是要多走三五天。”
“白天还好,就怕到了晚上,这么冷,一睡着怕是要冻死人的,雪也不够厚,想造雪屋都不行。”
梁玉安凑在齐云山身边,看他在雪地上给大家画出去镇北城的路线:“我们现在在这里,再往前走个三十多里,就到黑土城了,然后再向北走五十里,在三岔路口向东,一直走,看到大海就到镇北城了。”
“百夫长,那个岔路,另一边是去哪里的呀?”
“哦,那边是白石城,比镇北城小多了,平时只有一个千人队守在那里,每三个月一轮换,你们都有机会过去,不用着急。”
“百夫长,你不是跟着方将军的吗?怎么对这边也那么熟悉呀?”
“瞧你说的,方将军走南闯北,大梁边境,哪里他没去过?”
苏辞问:“百夫长,黑土城大不大?他们知道我们要去,会不会准备好吃的犒劳我们呀?”
“我说你怎么净想好事呢?我们是打了胜仗吗?还是北边的狼兵自己投降了?路上想吃好吃的,自己想办法去。”
离开上一个县城,已经六天了,越往北,人烟越稀少,北疆气候寒冷,农作物生长周期长,大梁很少有人愿意向北迁徙。经过的驿站也只有几个人值守,担负不起他们这么多人的饮食,怪不得上头让他们带足食物。
余音和其他医者,每人背着一个药篓,分别向冒着热气的锅里丢进几样东西。有人好奇的问:“医师,这加的是什么呀?”
“驱寒防病的药物,烧开煮上一刻,你们每个人都要喝到哈!”
“谢谢医师!”众人感激的道谢。
余音又从背篓里拿出一颗新鲜的植物,根须上还带着泥土。她对士兵们说:“路上见到长这样的草,可以挖出它地下的根茎,放到汤里一起煮,可以浑身生暖。”
“我认识,这不是野姜吗?”一个士兵说。
余音笑着点头说:“对,刚才我看附近有,就挖了一些,但是我们医师队人手不够,后面路还长,想要够用,还得大家一起动手。”其他的医师也在向士兵们说同样的事。
“好嘞,我们知道了!”士兵们知道医师们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都答应下来。有空闲的士兵,立刻行动了。
就在士兵们以为上官会让他们就地扎营的时候,却传来了连夜赶路的命令。
有士兵还在吃饭,听到这个命令,埋怨道:“啊?要走夜路啊?我才端碗,还以为能好好歇歇呢,我脚上的泡还没收拾呢!”
同伴儿一口气喝光碗里的热糊涂,催促他说:“赶紧吃吧,快点儿,前边已经开始要走了!”
梁玉安跟着齐云山,说:“百夫长,怪不得刚才只让垒灶做饭,没让扎营,你是早知道要赶路呀!”
“这天气在外面过夜,会冻死人的。只要不是傻子,或者故意想害死你们,都会赶到合适的地方。”
不仅他们带队的人担心,黑土城的人也担心,又走了十几里,前头就碰到了黑土城派来接应他们的人。有人带路,大家都加快脚步,终于在亥时末到达黑土城。
黑土城位置很重要,它位于附近防线的后方,相当于一个大仓库,常备有兵器、衣物,粮草和马匹,平时驻守两个千人队,战时可以提供两万人一个月的供应。
这六千人在黑土城暖暖和和的休息一晚后,又出了。今天的风小了些,可是雪却更大了,不再是小颗粒的雪子,而是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积攒了一个晚上,地上的雪已经有脚脖子深了。
忽然,雪地里有一个小小的活物跑过去,梁玉安一喜:“兔子!”跟齐云山打声招呼,梁玉安带着夏言追过去,这些日子总吃干粮,想吃肉很久了!
夏言把背上的弓递给梁玉安,只见他拉弓射箭,一只兔子挣扎两下,就不动了,夏言催马过去,抓起箭羽捡起猎物,朝梁玉安兴奋的喊:“公子,好肥的一只兔子呢!”
“兔子都是一窝一窝的,我们再找找,多打几只,争取晚上让大家每人都吃上一口。”他说的每人是他们百人队,别队的人想吃肉,要靠他们自己的本事。
很快,夏言的马屁股上挂了五六只兔子,他对梁玉安说:“公子,差不多了吧,跑远了跟不上队伍了。”这里毕竟是北疆,危险随处可在。
“好,那里又出来一只,抓住它就回去。”
两匹马奔驰着,围堵那只惊慌失措的兔子。那兔子慌不择路,跑上一个土坡,后退一蹬,向前跃去,这要是跳过去,就脱离了梁玉安他们的视线范围了。“嗖”的一箭,兔子和箭一同消失在坡后,二人打马跑上土坡,看到不远处草丛边的兔子,点点血迹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这边的坡有些陡,夏言翻身下马,跑过去捡起兔子。忽然,他抽出佩刀,指向草丛,喝到:“什么人?!”
梁玉安拔箭搭在弓上,拉开弓弦,指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