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熹又朝他的神魂靠近了一些,直到碰到他的頭髮,才在他一閃而逝的慌亂中,捕捉到一絲念頭——他在害怕她透過五色神光,看到他醜陋的真身。
真正的真身。
沈丹熹愣了下,很快從他的靈台退出來,因為他那一絲懼怕的念頭,反而讓她確認眼前這人的確是漆飲光,沒有被系統挾持,也沒有被人奪舍。
在她指尖離開眉心的那一瞬間,漆飲光就睜開了眼睛,視線直直落在她臉上,想確認她是否已看清他的真身,是否會嫌棄他的真身。
沈丹熹揉了揉眼睛,「你們鳥族從內到外都是這麼五光十色麼?未免也太刺眼了。」
漆飲光緊繃的神情緩緩鬆懈下來,輕笑了一聲,說道:「抱歉。」但他的語氣分明又不覺得抱歉,說他的羽毛艷麗刺眼,對於羽族而言,是一種稱讚。
他頓了下,又問:「那殿下確認清楚我的心意了麼?」
沈丹熹的回答是抬手撫上了他心口蜿蜒的痕跡,她摸著寄魂花的根莖,疑惑道:「靈游夫人說,這裡應該會開出花來,怎麼沒有?」
「殿下閉一閉眼。」漆飲光說道,伸手從她眼睛上掃過。
沈丹熹很快發現自己的視覺與他聯繫在了一起,當漆飲光內視形軀時,她也能透過他的視覺看到他體內的情況。
在他砰砰跳動的心臟上看到了一株手指長的小嫩芽,寄魂花現下只有兩片嬌嫩的葉,葉片狹長,猶如蘭花,兩葉的中間夾著一朵指甲蓋大小的花苞。
——方才只是被沈丹熹的神識掃過靈台,寄魂花就猛烈地生長了一截,冒出了這一朵花苞。
寄魂花的植株雖小,可它的根莖卻極為發達,密集的根莖扎入他的心臟和胸腔內,與血肉相融,令人頭皮發麻。
沈丹熹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敢隨便把這種東西塞進心口的?」
漆飲光笑了笑,漫不經心道:「只是一株花而已。」
他自己都這樣滿不在乎,沈丹熹就更加對他心疼不起來了,她細看了花苞片刻,問道:「如何才能讓它儘快開花?」
「大概需要殿下多多與我待在一起,同我說話,與我……」接觸。
漆飲光頓了頓,咽下最後兩個字,繼續道:「就像養花一樣,需要時常澆水。」
沈丹熹記得靈游夫人說過,寄魂花紮根血肉,除卻血氣外還以寄主的情慾為食,她微微蹙眉,答應道:「好,以後你每天都過來。」
漆飲光得了她這一句話,連夜就擬了一份「澆花」日程出來,將沈丹熹的時間占據得滿滿當當。
「殿下覺得如何?」漆飲光留意著她的神情,試探性地問道。
沈丹熹覺得麻煩,不過為了花種儘快長成,她還是點頭配合了。
漆飲光帶沈丹熹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崑崙墟西面的清川,這是一片水澤淺灘之地,林木茂盛,終年水霧瀰漫。
小舟破開水面上綠油油的蘆葦,慢慢往水霧深處飄去,沈丹熹折了一片蘆葦葉在手裡把玩,問道:「你喜歡這種水汽重的地方?」
「我又不是水鳥。」漆飲光道。
沈丹熹不解,「那為什麼要來這裡?你心口的花,也需要這種水嗎?」
這種到處水霧蒙蒙的地方,遠觀倒是有些縹緲之美,可踏入其中,除了染一身濕氣,還能賞玩什麼?
漆飲光被霧氣潤濕的眼中含著笑意,用一種懷戀的神色說道:「我需要的當然不是這種水。」
小舟順著水流越漂越深,霧氣將周圍的景致都遮掩盡了,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但迷霧之中漸漸亮起星星點點的光,那是銘刻在樹幹上的靈印,靈印光點連成一線,指引著方向。
沈丹熹看到樹幹上屬於她的靈印,神色動了動,有一些久遠的記憶在腦海里復甦。
孔雀當年剛剛孵化,便降臨人間,差點生吞一城池的人,被崑崙君帶回崑崙教化。
漆飲光那時屬於真正的「初生鳥崽不怕虎」,剛從籠子裡被放出來,沈瑱才解開它身上的封印束縛,它便在崑崙宮中大鬧了一場。
對上這麼一隻才孵化的小雀,沈瑱畢竟有所顧忌,害怕真的傷到它,他並未出手,喚了自己女兒上前代勞。
沈丹熹自覺不該以大欺小,只想稍微教訓它一下就行,出手有所保留,同時也想觀望看看這隻天生妖神的孔雀有多少實力。沒想卻因為此,被孔雀抓住空子,從崑崙宮裡逃出。
孔雀扇動著它那雙稚嫩的翅膀,一路往西逃竄,最後躲進了這片水澤里,怎麼也不肯出來。
清川水澤地域極大,幾乎占據了崑崙墟整個西面,巨木成林,水霧不散,想要找一隻存心躲藏起來的鳥,實在有些困難。
沈丹熹帶著人在這片水澤里搜尋了整一個月都未果,她一個人涉入清川深處,最後在一片濕噠噠的水草上找到它。
孔雀渾身的毛都被霧氣浸透,因長時間停留在太過潮濕的環境,它身上生的絨毛都快掉光,濕漉漉的水草纏在它腳上,讓它想飛也飛不起來。
它一開始的確是想要躲藏,後來卻是因為迷失在這片水霧裡,走不出去了。
沈丹熹踩入水中,在孔雀兇狠地啼叫聲中,把纏在它身上的水草解開,將幼年孔雀抱進懷裡,在這片迷霧森林裡走了七八日,才找到出路,將它帶出去。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