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晟雲台上大婚那一日,殷無覓憔悴了許多,也消瘦了許多,衣衫都不合身了。
不過眼下看來,他的情緒卻穩定了很多,眼窩深刻,眼神卻明亮而堅定,不再像之前那樣委屈難平,非要找她尋求一個答案。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改變,也接受了她這樣冷酷地對待自己,不再質問她為什麼,而是帶著贖罪一般的姿態隱忍接受,不論她現在對他做什麼,他都可以原諒。
沈丹熹並不樂於見到他這樣的改變,她以前覺得他們之間不過是些虛情假意,沈薇因為任務而攻略殷無覓,殷無覓喜歡的則是神女身份帶給他的好處和便宜。
她雖不屑沈薇和殷無覓之間的情,如今卻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或許是有些真心的。
他們的情意越深,她解契的難度就越大。
沈丹熹撇開眼,看到風雪之中有一道身影從懸橋而來,推開殷無覓的傘柄,抬步踏入雪中。
殷無覓站在原地,這一次沒有再不管不顧地追上去,徒惹她不悅。
「殿下,我見外面下雪了,天色變暗,來接你回去。」漆飲光說道,熟稔地就像是已這般等待了她千百次一樣迎上前去,將傘撐到沈丹熹頭上。
他抬眼看了檐下的殷無覓一眼,隨同沈丹熹走上懸橋。
殷無覓站在澧泉殿的台階上,注視著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眸色晦暗得如同冰封的寒潭。
這一段時日以來,殷無覓親眼見證了他們一同游水,逛街,賞月對飲,幾乎日日都形影不離,天墉城中都在傳,神女殿下和羽山少主舊情復燃。
原本那麼記仇厭恨羽山少主的崑崙子民,因為沈丹熹對漆飲光表現出的偏愛,看上去就要不計前嫌,原諒他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了。
殷無覓一直注視著兩人的身影,直到他們走上懸橋,消失於風雪當中,他動了動唇,呢喃出幾個字來:「我要殺了他。」
「山主慎言。」越衡小聲提醒,轉頭看了一眼懸星殿外的侍衛。
當然知道山主口中「他」指的是誰,羽山少主雖不受崑崙上下待見,可他畢竟是羽族的少主,就連崑崙君也需權衡利弊,不能隨意要了他的命。
「主君不會允許您這樣做的,更何況還有……」他頓了頓,將後半句吞回肚中。
更何況還有神女殿下和他時時都在一起。
……
雖然白日裡,沈丹熹和沈瑱不歡而散,但在將要入夜時,宋獻還是親自帶人送來了長明珠製成的燈盞。
大大小小的明珠鑲嵌在製作精美的燈座上,最大的有文旦大小,小的也有拳頭大,更小一些的長明珠則作為了燈盞上的裝飾。
長明珠的光芒比月色更加明亮,卻又不像陽光太過刺眼,不會如燈燭搖晃,光芒柔和,穩定,看著也美觀,的確十分合適。
外面的燈罩上還設了小小的術法,熄滅的時候,只要輕輕碰一下銘文,光芒就會被封閉在燈罩內,再照不出來。
沈丹熹打量著宋獻帶來的燈盞,沒從燈盞里發現有什麼異常,但她對沈瑱生出疑心後便很難再打消,不太願意將他送的東西放在身邊。
宋獻指揮熹微宮的宮娥們,打算將屋內原有的燈盞撤下,換上制的這一批長明燈。
沈丹熹忽然道:「等等,不必替換上去。」
宋獻停下動作,恭敬地詢問道:「殿下可是有別的布置?」
「這麼多漂亮的燈盞,只放在我一個人的寢殿裡,實在可惜了。」沈丹熹抬手勾勾指尖,喚來棲芳道,「你將這些燈盞按照以前的慣例分發下去,每人屋裡都賞賜一盞。」
她說的以前,自然是穿越女占據這具身軀的時候。
沈薇很喜歡表現她親和友好,一視同仁,沒有絲毫架子的一面,不管得了什麼好東西,慣愛與大家分享,是一個十分討人喜歡的主子。
沈丹熹以前雖也不曾苛待過身邊人,但也不會刻意去討好過,她對宮人的賞罰都按照禮制行事,偶有表現優異者,才會得到她的額外賞賜。
她是崑崙未來的繼承人,不管是在外還是在內,都需要樹立一些令人敬畏的威勢,太過於親近的關係,會毀了這種敬畏。
這些都是身為崑崙之主的沈瑱,曾經親自教授給她的,他要求她先要是崑崙的神女,其後,才能是她自己。
不過,這些要求在穿越女到來後,都有了破例,何其可笑。
宋獻為難道:「殿下,這是主君親去東海尋來,特意為殿下所制,殿下將它賞於旁人,怕是不妥。」
沈丹熹不在意道:「哪一次父君外出,不是親自給我帶回來的禮物?我以前不也賞出去很多麼?」
宋獻作為常常代主君送東西來熹微宮的人,當然知道神女殿下的慣例,神女殿下一向待熹微宮裡的宮人親厚,有些時候,他甚至無意間聽到過殿下與宮娥們玩鬧之時以姐妹相稱。
這些行為本不合禮數,然殿下既已卸下了神女的責任,主君便也不再以以往的標準來要求她,只希望她能過得隨意一些。
在神女審視打量的目光下,宋獻沒有再出言反對,只笑著道:「殿下待身邊人當真是極好。」總歸不管她如何賞賜下去,都得留一盞在自己殿中。
棲芳很快將長明燈分發下去,宮娥們受寵若驚地捧著漂亮的燈盞,紛紛向神女殿下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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