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时川没说话,静静地瞥了他一眼,不算特别违心又不算特别诚恳地扯了个谎,语气轻松至极,有些事不关己:“你失联了,霍邱山找上我,问有没有你的消息,他说你父亲知道这边山体滑坡的事之后很担心,希望越川有点责任心,别把人放着不管。”
“谁来跑一趟都是跑,所以我亲自来了,满意了?”
这套说辞倒是挑不出错来。
但却是把6时川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方才那套说辞也是,6时川把所有离谱的和不离谱的理由都搬了出来,唯独不肯说上一句担心谁,就像是现在,他提了霍邱山提了迟若昭提了越川的责任,唯独没说他这个越川ceo专门跑一躺是为了什么。
他不愿意说,迟驰也懒得逼问,只是眼底情绪淡下去几分,若有所思地瞧着6时川。
迟驰哦上一声,没再说话。
6时川是以捐赠物资的由头进来的,手上的事情不忙完很难脱身,再加上运送物资的车辆只能到堵塞的地方,剩下的需要人再徒步走出去,纵使6时川经常泡健身房,也会运动,但来回弄上那么一遭,他也有些不太受得了。
酒店房间全满,甚至有些地方是临时添进去的临时床,人满为患的地方不仅仅充斥着雨水和泥巴的味道,还有股阴沉潮湿的腐味。
6时川弄完手上的一切,将身上的雨披脱下来给别人。
今夜凌晨会停雨,道路通起来也不过是一两天的问题,6时川今天有些精疲力尽,实在是不想再费出去的这个功夫,他为了迟驰的事情,从出事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没有怎么合过眼。
连夜坐飞机飞来,又碰上恶劣天气飞机延误,没有赶上上一次的物资输送,打点来打点去,今天才出现在迟驰面前。
就连他办公桌上那个自己最宝贵的一尊石膏雕塑狮都在出前被自己不小心砸了个粉碎。
身心俱疲,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稍微松懈了下来,6时川就让迟驰无论是抬着还是举着,都得把他带上八楼,他腿早就已经有点麻、失去知觉了。
6时川这句话是随便乱说的,可迟驰却欣然答应了。
“可以,我背你。”迟驰将两份餐食打结系好,勾在手指上,向着6时川示意。
大概是没有想到迟驰这么好说话,6时川看着迟驰那张冷静沉稳的脸,不到片刻便挪开了视线。
“不需要。”6时川回绝,又觉得自己矛盾,难得有些生硬地补充着,“那是开玩笑的。”
迟驰听他说不用,又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向楼梯。
迟驰心情称不上好。
鬼都能看得出来。
迟驰出门一趟,带回来个看不太出原本样貌的老板,给李涯三魂六魄险些吓得只剩下一个壳,他招呼迟驰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弱弱地喊了声老板好。
只见6时川随意点了点头,还未动作,迟驰便拿了套新的换洗衣服过来,轻轻扔在沙上道:“衣服,浴室你知道在哪,上次你用的洗漱用具还在,没扔。”
6时川蹙了蹙眉。
迟驰就这么不吭不响地挨到晚上。
继上次的事之后,李涯心有余悸,今天看见6时川来了,自觉至极地掏出副耳塞,然后麻溜地爬上床用毯子捂紧了头。
他肠胃难受了一天,眼下平静下来便迅睡了过去,迟驰那边却显得没那么好过。
“迟驰,从下午到现在你就活像是嘴巴上缝了针一样,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是为了看你脸色的。”6时川头吹干后简单地倾洒下来,他眸中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怼和责备,整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迟驰。
迟驰放下手中的书,思忖片刻,随意却又带着点认真道:“你是千里迢迢来睡我的?”
6时川冷不丁地被噎了下,软绵绵地用话打了回去,“是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对这东西上瘾啊。”迟驰抬眼,眼底装着很多6时川看不懂的情绪,里面有不解、困惑和一点点愤怒,其他多余的,6时川也不懂。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单纯的在说一句轻飘飘的陈述句,6时川却被这句话的语气弄得有些恼火,他腿一屈,横冲直撞地抵在迟驰腿边那点狭小的空间里。
“迟驰,你少给我蹬鼻子上脸。”6时川目光放冷,掐着迟驰的下巴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