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羽这行为属实有点亡羊补牢的意味,此刻她们已经坐在了开往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大巴上,刻着海拔的界碑明晃晃的和习羽在招手,耳膜突突的伴着难以忽视的持续不断的耳鸣。
作为嗜好黎明的人,习羽在一大早去寻找访户的时候,就这么蓦得与千万人趋之若鹜的「日照金山」相遇。
从天而降的万丈光芒映射在梅里雪山之巅,山里藏着感兴趣的人,他们好像住在云里。
或许是沿途景色太美,当习羽和顾望盼翻过了几座山到达目的地的山头时,要找的访户不在,望着山头忽隐忽现的云,两个女孩相对而笑。
月是云南的雨季,雨季的生活重心便是进山采松茸,靠山吃山,日出倾巢而出日落全家而归,连家里的老人都一起出动。
习羽和顾望盼接连两次都扑了个空,最后干脆决定在村子里村户的家里住下。
凌晨四点,村民就打着手电进山,临近日落才载着满竹筐的松茸菌子归家,将山里带回来的珍宝在松茸市场换成红票子。
“现在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这样一直在这个村子里耗下去。”
“我们跟他们一起进山。”
习羽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这几天她观察了许久,松茸采摘并未未铺满四季,恰好遇到这样的季节,如果死守着原有的做事逻辑,最后乱的只能是自己。
“我是没问题,山路走惯了。你呢,你可以吗?”
“不可以也得可以,一个调研要花费个小时,我们的酬金过于微薄,换不来他们珍贵的时间,我们没得选。”
按了按已经肿胀不堪的耳屏,习羽的高原反应不强烈,但也足以让习羽身体上出现各种不良反应,可是再不下决定,她们这组就要延时了。
“看见那云了没有,站在云下的山上,大吼几声,雨就下来了。”
藏族小哥指着一片云说道。
“有种呼风唤雨的意味,像是山神来了。”
“声波震动传递的作用。”
习羽和顾望盼最大的区别就是,习羽的骨子里是爱浪漫的,沉溺于自然的各种神奇变幻。
作为理科学霸,顾望盼就有点浪漫过敏,直接指出原理,意境啪的一声散落一地。
松茸季的迪庆,雨意绵长,水汽下沉上蒸,山峦绵延起伏。
水汽氤氲的白雾中,山的轮廓像是白纸上着墨渲染。
山林中,有时晴有时雨,阳光照射下,纷扬的雨丝,像天地间洒落银粉,闪闪光。
一个山头蓝天白云,一个山头乌云压顶,乌云带雨,走到哪下到哪。
过后,阳光占领,出现一道清丽的彩虹。
采摘松茸,需小心珍重,用三角树杈,从土壤里把它轻轻的撬出,尽量保持完好无损,而后将挖开的土壤复原,确保菌窝完好如初,宛若异常高明的不露痕迹的盗窃。
松茸浑然不觉,很快在雨水的滋润下在原有的菌窝就会冒出新的来。
若是菌窝被破坏了,就不会再出了。
来自山林的馈赠,采摘松茸除了技巧和辛劳,还要尊重和敬畏大自然的法则。
穿过低矮的瓜藤架、越过河边的大石头、爬到峻山的峰顶,习羽和顾望盼遇见了各式各样的受访者。
在山林里跟着长者采摘了好几天的松茸,成为最了解老人的人,观察他们的穿着,模仿他们的行为,跟着他们一声声的「扎西德勒」,细细的描绘他们的性格。
也不总是遇到会无所顾忌畅聊的受访者,多数的受访者是面无表情的,即便是拒绝了访问,还是会保持着善意。
原本应是在迪庆的最后一天,习羽和顾望盼跟着最后一名受访者被困在了山里。
虽然是雨季,但这般倾泻的大雨连那位长者都未曾预料。
雨水冲刷后,山林里泥泞不堪。
习羽将裹着防水袋的书包紧紧的抱在胸前,落脚的木屋有些漏雨。
“大伯,这雨会下多久?”
习羽看了眼毫无信号的手机,原本当晚是要坐火车去昆明和另一组汇合的,而且数据要当天回传,看这天气状况,似乎哪一个都做不到。
“不好说,我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木屋是当地村民在山里建来应急用的,备了干柴和简易的厨具,大伯在烧火煮水,现下能吃的只有刚采摘的那些昂贵的松茸。
还好习羽是个水牛,每天要喝大量的水,背包里塞满了矿泉水,清水煮松茸,新鲜的松茸散出独特的木质香气,天然鲜美的风味被最大程度的保留,嚼起来质地饱满略带弹性。
“那我们有什么办法求救吗?”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雨停,我们下山或有人上山都很危险。”
年长者的淡然,同行者的理解,山林中独特的鲜味,消散了习羽内心的燥气。
她也不盼着雨停了,蹲在门前端着盛满松茸汤的钛金属杯,享受着暴雨倾盆在密林中奏响的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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