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賀祺怎麼觀察,怎麼體驗,怎麼思考;他和蔣洛盟都是太不同的兩個人。
這種差距是不能用「有錢沒錢」來簡單涵蓋的。
不同的生長環境,鍛造出的是不同的人格,不同的思維模式,不同的認識和探索世界的方式;不單是口袋裡鈔票多少的問題。
十年前,蔣洛盟住港島深水灣的獨棟別墅,賀祺住深圳福田違建的握手樓。蔣洛盟是處處爭先的人,賀祺是得過且過的人。蔣洛盟是做什麼都能有恃無恐的,賀祺是做什麼都要瞻前顧後的……
但不管什麼時候,賀祺說他們不同,蔣洛盟都不同意。
蔣洛盟會一改往日淡漠寡言的個性,橫衝直撞地反駁賀祺:「有什麼不同的?我們在一個班裡上課,都18歲,都是在香港說普通話的人。
「還有,我們都不喜歡自己的家,不是嗎?」
高三下學期初,蔣洛盟的臨時班長正式轉正。
因為之前蔣洛盟已經在做班長的工作,學年中一般也不重選班幹部;有異常變動的話,班主任視情況調整就可以。
由於蔣洛盟從上一學期末就在做班長的工作,所以班主任只是在班會上說了一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但第二天下午上課前的自習,班主任忽然把賀祺叫到了教室外面,問他有沒有意向做紀律委員。
當天下午放學的時候,賀祺在老師辦公室門口等了快二十分鐘,才等到蔣洛盟從門口出來。
已經過了放學的時間,樓里安靜得出奇。
蔣洛盟有些驚訝,問賀祺:「在等我嗎?」
蔣洛盟聲音不大,但空曠的走道里響起了輕微的回聲。
賀祺先拉著蔣洛盟走到樓梯口,才壓低了聲音問他:「紀律委員的事兒怎麼回事兒?」
蔣洛盟眨眨眼睛,反應並不強烈,轉身順著樓梯下樓,邊走邊回答:「沒什麼事兒啊。克利思廷這邊沒有設紀律委員,但我覺得有必要增設一個;不然班長權力太大,沒有人能牽制。」
賀祺加快步伐跟上蔣洛盟,在蔣洛盟身後追問:「那幹嘛說讓我做啊?你什麼時候見我對班委的事感興了?」
「嗯……」蔣洛盟想了想,踩完了最後一級台階,朝後轉身,稍歪著頭對上賀祺的眼睛:
「那不然要選誰?我不想被其他人牽制啊,怎麼辦?」
賀祺險些趔趄了一步,還好只剩最後一個台階,那點慌亂並不明顯。
賀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蔣洛盟的肩膀:「所以說啊,一開始為什麼要增設紀律委員?為什麼要給別人牽制你的機會?」
蔣洛盟輕輕眯了眯眼睛:「你真的不想做?」
「不想。」賀祺說得斬釘截鐵,繼續朝校門口走。西斜的太陽在他腳邊落下很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