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酒肆之中灯火如夕,零零散散的客人几乎散尽,角落里的一对年轻男女一边浅饮着碗里的清水,一边继续交谈。
“你是说……”北尘卿猛地睁大了眼睛,“是苏云听偷学了你的绝技,然后对无祭下了毒手?”
柳谣冷笑一声:“不错,前不久我才查明那伪君子的真正身份。不知北兄可还记得苏云听常带在身边的一个白色布包?”
北尘卿自然记得。苏云听那小子总说这是他早夭妹子给他缝制的绣袋,珍贵得很,从不拿给他和顾无祭看,现在想想……也确实可疑。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柳谣:“从前你与无祭相好时就没几句实话,如今又让我如何信你?”
柳谣不急不慢地喝了一口水,道:“对于一个能解开你那七秀所中之毒的人,你还能不信她么?”
北尘卿剑眉一拧,一掌拍碎了桌子,怒道:“她中的是什么毒?!”
柳谣莞尔一笑:“北兄不必着急。是她自己来求我,让我封了她的记忆,从此只当你是仇人的。我呢,也不了解这其中的内情,是以才来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倒,倒,倒。”
话音未落,北尘卿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勉强稳住心神,道:“五毒中人用毒的手段倒是高明,无形无迹。可我若真是大奸大恶之辈,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事情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柳谣媚笑一声,“可我要用你引来一个人,不知北兄可愿意帮小妹这个忙么?”
“苏云听,是么?”
柳谣咬牙切齿地道:“不错!他本是花何幸那老贼头亲手培养起来的偷盗高手,他貌似和善,结交的朋友多如牛毛,为的却是偷学各门派的成名武学,再四处作案栽赃他人!你与无祭两个笨蛋可是信他得很呢!什么也别说了,若是事情有变,我就出手救你,带你离开那是非之地。”
她用绳索将北尘卿捆绑得结结实实。勒在北尘卿身上和反绑他两手的绳索紧得几乎勒进了皮肉,弄得他呲牙咧嘴的。
“你就不能绑松点儿?!非得这样吗?”
“苦肉计嘛,自然是要把戏做足了,”柳谣轻抚掌中蟾蜍,眉眼间的杀意实为阴冷,“那姓苏的对你倒是还有几分情分,可他害死了无祭,就必须死在我手中!绑你也非我本意,得罪了。”
马车行了几日,在无心岭停了下来。
潭中传来几声蛙鸣。
柳谣将北尘卿带到了一处小坡上,自个儿用鸽子传了封信出去。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苏云听就气喘吁吁、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北尘卿被绑的地方。
“你,你这毒女!害死了无祭还不够,还要害死北兄么!快把他放开!”
柳谣柳眉一挑,讥讽道:“你说是我害死了无祭?那我问你,菊月初六的那天晚上,你又干什么去了?”
苏云听沉默了一息时间,道:“我自然是在镖局听镖头训话了,镖局中的弟兄都能作证。无祭身上的毒分明就是你柳谣专有的相思断魂丸所致,你来反问我又是要作甚么?还不快把北兄放了!”
“哟,我说姓苏的,你先别急呀,我也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心虚了,”柳谣轻笑,“我与无祭分开时,的确赠了他九颗断魂丸,以助他复仇之用,想来那个傻子怕是也不知我的真心。听闻他死讯后,我也赶去了龙门荒漠,却见你在神神秘秘地拖着他尸身去了无人之处,还在他身上搜罗了些什么,是也不是?”
苏云听怒极反笑:“无祭与我兄弟一场,我在他身上再寻些蛛丝马迹也有问题?柳毒女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莫不是想在此杀我灭口?”
“往日里你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还需要我桩桩件件数给你听么?”柳谣轻蔑道,“现在先不说这些,我只要你一句话,无祭身上的断魂丸,你可是讨去了两颗?”
苏云听顿时恼了:“是又如何?一位万花师兄需以此丸为引栽培解毒的药草,好救人性命,我自然是得求……啊!你……!”
只听扑通一声,苏云听似乎是倒在了地上。
“化功散无色无相,你也是着了我的道儿了,”柳谣慢悠悠地走到了苏云听身前,蹲下身来,“不管你如何狡辩,我今日都要取你的性命,为无祭雪恨!”
“你……分明是你杀了无祭,还要栽赃于我……”苏云听勉强提起几分精神来,“毒女,你不得好死……”
北尘卿在旁听得心焦,奈何他被点了穴位,此时是一动也不能动。
“快住手!事情还没摸清楚,怎能随意杀人——”
话音未落,林子里忽地飞出了几条人影,个个手掷暗器,凶悍得很。然而柳谣当先出手,鞭子只一圈,就将那些暗器都打落了。
“谁?!”
北尘卿也转过脸去,又看见了个派头不凡的绿袍男人。他心头一震,记起了这人是被他狠狠揍过,险险而逃的那位易容高手柏名远。
“北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姓柏的笑得脸都快裂开了,向着北尘卿一拱手,“你看看你,被个女子折腾成这样,小弟也真不知说些什么好呢。”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愈来愈多,将三人团团围住,几乎是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