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宛如巨大的笼,与瘴气融为一体,在这魔界伏击,蓄势待发。
隔壁的厢房内,两个俊朗的男子沿窗而坐。
火神重黎抬手,修长的指尖上,红光一闪而过,悄无声息地凝成一个结界,笼罩着附近的几处厢房。
“还你是思虑周全。”水神禹玄转动着指头上的白玉戒指,散着幽光。
重黎的剑眉倒竖,“不能不防。不曾想,这万年来他竟是这般境遇。”随后,他又漠然叹气,语气疏冷:“我们的一念之善究竟给他带来了什么?”
听了这话,禹玄的面色露出少有的凝重,他沉声说道:“自甘堕落,与旁人无关,他的执念太深了。”
执念太深吗……那千古以来,究竟何为执念?重黎的脑海中下意识出现一张如花灿烂的笑颜,他只知道她在笑,却看不清那是谁。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眸似汹涌的海潮。
“禹玄,女娲娘娘归元前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被掳来魔界了罢。”
水神一双湛蓝色的瞳孔猛然收缩,他还来不及掩饰,便被重黎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变化,禹玄惊道:“这……原来你早就知晓。”这下,他明白了,当年祝融神尊不去营救女娲,是在为自己脱身,也是在赌,赌刚坐稳魔界宝座的那位,对女娲的赤诚之心。
重黎料事如神,料到了一切,唯一低估的,是魔尊对女娲的爱。
他的爱深沉,爱而不得,扭曲
,极端,最后囚禁。
欲望是无边的海潮,在每一个深夜疯狂生长。女娲乃是创世之母,还未成为魔尊前他是黑暗中的蝼蚁,永远仰望神圣纯洁的光辉,于是,魔尊囚禁女娲的心理带给他无数个涨潮,潮起潮落间,是没有尽头的执念,带着他堕落。
女娲娘娘的神圣腐败溃烂,魔尊拽着她的长发向黑暗中游去,落下一地的清白与水秀。
匪夷所思,不足为奇。
“所以,既然风水轮流转,卿卿的心脏又为何会是女娲石?”
上古的恩怨本该了结,女娲石却横空出世,这才是他们四神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禹玄点头道:“不知魔尊的心脏与肉体何时更迭,我们便找个机会问清楚。”言下之意便是,女娲石的来源魔尊也许会知晓一二。
重黎敛下一抹惆怅的神色,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对卿月,不是一见钟情,不是日久生情,而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
运筹帷幄的祝融神尊,第一次不敢大胆的猜测下去,心中丢失的那一份记忆是什么,是否是因为女娲石相互吸引的缘故,更费解的,是他重黎根本自始至终从未对女娲娘娘生出过半点爱慕之心。
所以,对卿月的这一份情不自禁从何而来?
他扪心自问,却没有答案,他爱卿卿,这份爱,是万有引力。
重黎起身又是一挥手,结界消失,他凝视着禹玄,声若寒烟:“他面对我们,就不是魔尊了。”
夜色沉静,无月的空凄凉。
禹玄明白重黎的意思,眼中亦闪幽幽精光。
……
卿月与白华互诉心事后,夜已经很深了,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厢房准备安寝。
厢房的面积不大,却小巧精致,该有的都有。桌子上燃着玫瑰的香薰灯,她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好在不是很刺鼻,简单的沐浴后,便躺到了床上。
卿月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烛灯,透过窗可以望见远处的山脉,时不时闪过锋芒,昏暗的烛光摇曳出火苗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身处魔界,难免还是有些怖感。
渐渐的,眼皮传来一阵沉重感,许是困劲上来了,卿月又将被子裹得紧了些,眨巴了两下眼皮,视线开始模糊,似乎周围升起了一片朦胧雾气,终究还是顶不住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卿月再次睁开眼,是有意识有感知的,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但她出不去这梦境。
依旧是水镜中那个巨大又华丽的宫殿,卿月现在知道,她是被囚禁于此。
她的意识清醒,唯一不同的是,身体不听使唤,也就是说意识中是卿月,而身体,是白矖的。为何如此肯定,先前有过魔尊亲自设下的幻境,卿月再清楚不过了,魔尊果然还是那个魔尊。
卿月不知道他这次的目的又是何在,竟选择带她入梦,身体不听大脑使唤,这让她油然而生一股恐惧,仿佛灵魂被囚禁在这个躯壳里。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
身着华服的男子走进,他不是魔尊,不,他是。
不过,不是卿月见过的魔尊,他与魔尊有着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但看他的气质与穿着,他大概也是魔界之主。
男子的俊脸邪魅无比,立体感十足,狭长的双眸裹着魅惑的紫色,薄唇轻抿,呈现粉红色,紧身玄色华服修饰着身形健硕,长发束起,带有金冠。
夙离的眼眸是红色,与之不同的是,夙离的红眸尽是嗜血狂妄,而眼前男子的紫眸,深情又……病态?
他是谁?
“你到底何时才肯放了我?”这话是卿月说的,不,应该是白矖。
男子一步一步紧逼,卿月的意识不想靠近他,但身体不听使唤。
他坐到她身侧,长臂一捞,白矖便落入他的怀中。内心既厌恶又焦虑,虽然这副身子是别人的,但灵魂可是她卿月的!
双手软绵绵的推了推他,感觉像馒头,一点儿劲都没有。
“你是我的,为何要放了你?”他细长的指尖穿过白矖的发丝,温柔中泛起阵阵寒栗。
“重黎不会来救你的,他早就厌烦你了,且孤用过的东西,你觉得他会用吗?”他抬起白矖的下巴,卿月被迫看向他紫色的眼睛,他的眼睛与重黎一样深邃,不同的是,这种深邃宛如一个深渊地狱。
卿月感觉面颊有些湿润,美人有泪。
“放了我吧,求你,蚩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