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旺福祠中,季楊跌跌撞撞奔出來,步履不穩像喝醉了酒:「大人,不好了,那聽海竟施妖術……」他努力眯著眼張望,卻不見沈星河的人影。
季楊覺得頭暈眼花,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總算清醒了些,轉頭看到還在嘔吐的聽山,忽然發出一聲驚駭的大叫:「妖怪!」
一腳將聽山踹得翻了幾個跟頭。
片刻之前,季楊帶著幾名手下盯著丹房的動靜。旺福祠前邊的戲台處傳來一陣喧鬧聲,驚動了丹房裡的人。
聽海道士走到門口,想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卻發覺了躲在暗處的差役。
他神色大變,抽身朝丹房內退去!
季楊見形跡暴露,乾脆下令將聽海拿下!差役們從藏身處一擁而上,聽海突然大喝一聲:「有妖怪!」
旋即一甩袖,袖中湧出一股白煙。差役們以為是石灰,下意識後退躲避。
季楊走在最後只差了幾步,有少許白煙飄進鼻孔,他聞到一股異香。心知不好,趕緊掩住口鼻。
前邊的差役們互相對望,突然面露驚恐,嘴裡嚷著:「妖怪,妖怪!」
季楊莫名其妙:「哪來的妖怪?」
差役們已經揮著刀互相對砍了起來!季楊大驚,大吼著讓他們住手,卻沒有人聽他的,大家都跟瘋了一般,刀也直朝他身上招呼!
幸好季楊身手不錯,沒給兄弟們砍死,借著一身蠻力,把這個砸暈,又奪了那個的刀,忙活了半天,才把幾人放倒在地。
他顧不上管他們,闖入丹房中,裡面的聽海和道童卻都不見了。
季楊無法,只能跑到前邊尋求支援,卻不料自己的神志也出了問題,此時在他眼中,聽山的面目不斷拉長,像個隨時要化出原形的狐精。
季楊只驚慌了片刻,便想到是聽海抖出的那股白煙有迷人心智的作用,也終於理解了兄弟們為什麼對砍,實在是太嚇人了!
他用力抽了自己幾個耳光,努力讓自己神智清醒,揪著聽山的衣領把他提得雙腳騰空,幾乎吼破嗓子:「你可知道聽海去哪了?你若不說,我把你也劈成兩半!」
「我說,我什麼都說!」聽山道士扒著自己的衣領快要喘不上氣,「官爺,貧道確實認得聽海,可是,貧道不是共犯啊!」
季楊將他往旺福祠中強拖進去:「休要狡辯了,你不是共犯才怪!」
聽山徒勞地掙扎著:「官爺您聽我說,聽海是我的師兄……可是,我早就離開師門了!」
聽山此時七魂丟了六魄,但街頭忽悠人練就如簧巧舌,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口齒清晰,語飛快。
「這事得從差不多十年前說起。那時貧道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父母雙亡,孤苦零丁,流落街頭。幸而貧道嘴生得甜,討到的飯也比別的小叫花子多,倒也沒怎麼餓著……」
季楊懶得聽他囉嗦,將聽山硬拖過高高的門檻,差點摔斷他的腰,卻奇蹟般地沒摔斷他的喋喋不休。
「嗚……貧道腰好痛……官爺,貧道小時候沿街討飯時,遇到一個遊方道人,道號烏澗。他大概相中我嘴巴機靈,說要收我為徒,保我衣食無憂。我一聽管飯管住,自是求之不得。」
「師父還有個徒弟——我的大師兄聽海。我原以為師父是個道士,自會傳授我們道術。可是他教我們的東西,我越學越覺得不對……」
季楊動作頓了一下:「他教你們什麼?」
「師父教我們的術法非詐即騙,還有巫邪之術,貧道越學越怕,沒學多久,就向師父提出質疑,卻被師父痛打一頓!」
聽山一邊叨叨,一邊努力跟上季楊,以求少受幾下拖撞。
「後來我無意中知道了師父的外號:人稱鬼道烏澗,在江湖上惡名遠揚!我怕得很,想要逃跑,被師父抓住,命師兄當場殺了我。師兄當即在我胸口捅了一刀!」
季楊已將人拖至後院,丟在丹房門口。
聽山打了個滾,跪在地上扯開衣襟露出左胸的一道疤痕。
他心有餘悸地說:「師父以為我死了,我也以為我死了。過了多日,我在一家醫館甦醒,大夫說起送我來的人的長相,正是師兄。師父和師兄早已不知雲遊去何方。」
聽山抽噎一下:「後來我才慢慢猜出發生了什麼。是師兄手下留情了,他這一刀的位置拿得極巧,恰好沒刺破我的心臟。師兄先我拜師多年,已將師父的騙術學到六七成,那一次竟然騙過了師父,留了我一命,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師父師兄……」
季楊罵道:「所以,你這個王八蛋早就猜出小兒失蹤的事與聽海有關,卻不肯說!」
丹房門口,幾名差役趴在地上,還沒清醒,看到兩人,面露驚恐地躲藏,嘴裡嘟囔著:「妖怪,妖怪……」
聽山詫異道:「他們怎麼了?」
季楊咬著牙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聽海放了一陣毒煙出來,把他們熏糊塗了,把人看成妖鬼!」
聽山驚道:「這種迷煙叫做神仙眼,是師父的獨門秘藥!」
「連毒煙的名稱都知道,還說自己不是同夥!」季楊感覺腦子也不住地抽抽,分外暴躁,把可憐的聽山連踢幾腳,踢得人直滾進丹房門內。
聽山左捂右躲:「好痛……官爺您輕點踢……貧道絕不是師兄的同夥呀……貧道這些年遊歷四方,是近日才來到大安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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