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总是太迟了。
太迟踩下刹车,太迟从昏迷中苏醒,太迟看见,那个最好的人。
或许人生是从那次撞击就开始错位,便总无法严丝合缝,轨迹里撕扯出无数个他。
悔恨的、恐惧的、怯懦的、逃避的、伪装的。
他讨厌每一个他。
流星陨落,夜空熄灭。昨日已统统逝去。
太阳从江后升起,乌云密布,无有金光。
今日是阴天。
左肩被夏绯枕得酥麻,她睡意浓重地开口:还没叫到车么?
打车软件开了叁个,统统转着圈,显示此处偏僻。
昨夜还一起看流星的观众们早就没了身影,不知道是何时离去。
晨风带着冷意,周时裹紧她肩头,低声:还没,困了先睡会。
夏绯嘟囔地抱怨:就知道昨晚上那司机是宰我们,还不如租辆车开过来。又问:你会开车么?
周时抿了抿唇:会的。
夏绯是困极了,在他腿上睡倒,喘息渐渐均匀。
周时握住她微凉的手,隐隐期待车永远不来。
他们之间微薄的过去都已说开,是要做回普通朋友,或许再也不见。
但此时无人处,尚可偷来最后的几分亲密。
等到江上渐渐多了骑行或跑步的人,车终究是来了。
他仍握着她手,任她躺平在腿上。
但她睁着眼。
只是谁都没说话。
他们身上有一样的沐浴味道。
他上衣藏住的,还有她指甲划过的红痕。
她裙上的破
洞,露出的是他抚过的嫩白。
最熟悉、最贴近的距离,随她在腿上起身坐直,缓缓拉远。
静了会,周时突然说:我想起来了。
嗯?
那次旅行,爬完山回市区的高铁上,我们邻座,我告诉你我从前打网球。
周时笑了笑,摊开手掌翻了翻:其实那时候退役两年了,也没想到茧子会留那么久。
夏绯拉长哦了一声,像还在怀疑,问:你还记得什么?
你问我打网球是不是可以长个子?
周时笑看她:说你从小总被人叫小不点儿。
夏绯脸红了红,撇开眼:早就没人这么叫了——
又说:我那时候是不是贼丑?脸可肥了。
没有啊。周时想去捏捏她脸颊,但还是克制住收回了手:你那时候,很有活力。
夏绯气鼓鼓哼一声:只有不漂亮的人才会被称赞有活力。
周时笑出声:这什么歪理,活力比美丽更吸引人。
夏绯又问:还有呢?
似乎不遗余力要他翻出所有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