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属于他们俩的回忆有太多了,他们从最初互相看不顺眼,再到一起养小黑狗,虽然最后因难产去世。他们也一起赛马,还一起捣蛋,一起挨骂种种回忆涌入丁思月的脑中。
“德昭,”她顿了顿,缓缓开口:“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你呢?你喜欢我吗?”
德昭一愣,渐渐止住了泣声,他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知道在松川,阿月古是他除了白玛和哥哥以外最重要的人,他甚至连“喜欢”的汉语该怎么说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喜欢的汉语该怎么读。”
丁思月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喉上,她眉眼间是笑意,“喜欢。”
德昭感受到指尖的触动,犹如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他抬眸与她对视。
“你还记得吗?我才来松川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把我的手放在你的喉咙上,教我怎么念‘喜欢’的依山语。”
丁思月松开德昭,释然一笑:“没事,我不急,你可以想好了再回答我。”
德昭没有说话,只是眼见着丁思月朝孙铭走去,他张了张唇,欲言又止,而后他垂下眸。
“妈,我和德昭已经道别好啦。”
“阿月古。”古吉蹲下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愿上天眷顾你。”
“阿妈,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别担心。”
“能给阿妈一个你常戴的东西吗?”
“好。”丁思月从手腕上取下一串铜币手链,然后交到古吉手里,“这上面刻着我的名字,这样阿妈看见手链就当作看见我了。”
古吉将手串紧紧攥在手里,含泪说了“好”字。
“该走了哦阿月,”孙铭将书包递给她,又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越野车,“你看肖叔叔的车来了。”
孙铭温馨提示:“有没有暑假作业还没做完的?”
“绝对没有了。”
她背上书包,往跑了几步随即停下转身冲着他们挥了挥手,“我走了,再见!”她又单独朝着德昭喊话:“德昭,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听到你的答案。”
她说完便朝着车跑去,在他们的注视下,她上了车。看着越野车驶离松川,孙铭正准备转身,德昭却拉住了孙铭。
德昭用汉语蹩脚说道:“孙阿妈,我喜欢你。”
孙铭和古吉听后轻笑起来。
德昭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是我说的不对吗?”
孙铭摸了摸德昭的头,“说的很标准。”
听后,德昭又在心里默念着这俩字,随即转身欣喜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生怕自己忘记了,他已经开始想几个月后再见到阿月古时,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孙铭注视着德昭走远,抬头时瞧见了暗沉的天空,空中乌云密布,像似要下雨。这时,古吉在一旁递给她背包,轻声说道:“你要去绪龙山和丁先生他们汇合了吗?”
孙铭坚定地点头:“嗯。”
“今天我听他们说,天空中有好多鸟往南飞,叠溪那的鱼都蹿到岸边了,真奇怪。”
“这些都有科学解释的,不奇怪,我带的书你可以看看,都有解释的。”
孙铭背上背包,对古吉的话没有太上心,因为她和丁岩东一心只想将勘探报告,最后那页所写的“重大发现”给画上句号,所以这次绪龙山勘探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她拿上登山棍和古吉拥抱了一下:“我走了。”
“好,愿你们一切顺利。”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去,便无人再还。
“阿妈,你这是准备上哪去?”
德昭原本捕了一筐鱼准备让白玛烧鱼吃,一进门便看见白玛在收拾东西,小黑唯一留下的孩子正摇着尾巴冲着白玛叫。
“格乌,快过来。”德昭蹲下身双手张开将小黄狗拥入怀中。
“你二姆家孩子满月,我去帮忙。”白玛正说着,从锅里拿了了几块白馍装进厚实的红袍领中。
“今早石西去砍柴前,我便让他好好管住你小子,我不在家这段时间不准乱跑,明白了吗?”
“好,我知道了。”德昭抱着格乌,然后单手推搡着白玛,“你快去,不然赶不上镇口的马车了。”
白玛被急切地推出门,她却在临走前将德昭抱紧怀里,在他眉间落下一个吻,随后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脸颊,“好好听石西的话,我走了。”
白玛说完便背上行囊向镇口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古吉紧紧抱着铁盒,铁盒里是丁思月每年离开留下的东西,她要将这些东西埋在大山深处,向山神祈愿丁思月平安康健。随即她将自家大门合上,背上行囊牵着马,转身往北山群以北的山峰走去。
古吉骑着马穿过松川翠绿的草地,瞧着眼前的山越来越近,她勒紧缰绳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她便到达了苍井山山脚下。
井苍山并不算北山群最巍峨的山,只因它的外型酷似一尊佛像,所以在罗库流传着山神之说。在还没认丁思月为女儿之前,她每年都会来这,为她那只在身边待了三年的儿子扎布祈福。她总觉得是山神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所以带来了这么个可爱的女儿,她也十分珍惜这份缘分。
她沿着熟悉的道路往山上走去,这时她注意到天空中飞过成群结队的鸟,半山腰上的猴群不安分地惊叫着,然后快速地逃离这里,它们逃的方向都是往北方深处。
古吉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现象,但是她听人说是有大灾难要来了,可耳边又响起了孙铭说“这一切都是有科学依据的”,于是没往心里去便继续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