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池右手食指忽然绕起她的发梢,动作轻柔,和他的语调一样,问她:“如果我没搬走,是不是也可以天天去你家,叫你侬侬?”
“嗯?”她支起脑袋,双手抵在他前胸,他被迫停下动作。
姜池那副狗狗讨零食吃的表情落到庄曼侬眼底,她顿了顿,巧笑问他:“你在和我的现任邻居吃醋?”
岂止是现任邻居,分明是邻居了近二十年的人,他心底小肚鸡肠地计较着,面上却没悬念地染上层薄薄的红。
好在不扭捏,而是点头回应:“嗯,醋了。”
他暗恋的小学妹就是当初送他那袋葵花籽的小姑娘,这件事是他大一那年发现的。
那时候刚念大学,一到寒假就有不少高中同学约他回一中看望老师,他们脱离高中校园不过才半年时间,对校园的眷念最是浓烈的,因而再进校门时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着,包括姜池。
大学生放假总是比高中生早的,穿着便服走在校园里,少年少女们难免感怀,开始把那些穿校服的高中生看做是小不点儿。
这行人中有以前班上英语老师的女儿,她一早便打听好了班主任胡老师的新办公室,那些教他们的老师在他们毕业后就从高三组办公室搬回高一、高二组。
他们进去语文组办公室时里头只有三位老师,胡老师是唯一一位男士,他身旁那位气质温婉的女老师就是他的夫人,高二组的蒙老师。
这学期胡老师没有继续当班主任,倒是蒙老师代任起高二一班主任。
高二一班……姜池记得那位小学妹就在一班。
那会儿蒙老师正巧在整理资料,班上有讨喜的姑娘主动提出帮她忙,一群人为了恩师老胡也跟着起哄要帮师母,于是后来每人都分到几张资料。
好巧不巧,庄曼侬的那份资料落到了姜池手里,他看着那串熟悉的地址,心跳加速。
诚然,一个地址说明不了什么,可一旦联系上她的双胞胎哥哥和路二叔说的那些话,就再脱不了干系。
他喜欢的庄学妹就是当初送他葵花籽的小妹妹,这个认知教姜池暗恼了好久,十八岁的姜池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他一直住在月眠湾该多好……
“我好像太蛮不讲理了些,”姜池低头,“从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你的邻居只应该是我。”
所以当他知道靳骁这个人后总是气闷闷的,尤其逍大校园里还流传着他们在交往的传闻。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这话的确蛮不讲理了些,庄曼侬还是头回见到这样像是在赌气的姜池,有些……哭笑不得?
纤长的手指戳了戳姜池胸口,她仰着头轻声问他:“你知道吗?我对靳骁哥总是很坏。”
姜池不解,又听她接着说:“我从小就有那种虚伪做派。”
姜池不满地皱起眉头:“不许菲薄自己。”
她笑了笑。
“我从小就对他喜欢不起来,哪怕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也知道我必须把他当成亲人,可是就是不喜欢……这很奇怪,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姜池伶俐地揪出重点:“以前?现在知道了?”
“对,就在刚才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想到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送我玻璃球的小男孩啊。”
那一次去医院,她呆了好久好久,甚至连五岁生日都是在医院度过的,总算回了家,向日葵却早已凋零。
园丁伯伯给她存了好多葵花籽,告诉她这正是春天播种的季节,她兴致勃勃地找出那颗金色内花的玻璃球,到对面那户人家找她的邻居。
刚满五岁的小姑娘,哪里就记得人长什么样,硬是没发现她的邻居早就换了人,拖着人家玩了好几天。
直到某天她蹲在花园浇水,脑袋里灵光忽现,意识到靳骁好像不是之前送她玻璃球的人,因为靳伯伯以前不住这里……
靳伯伯不住这里,靳骁又怎么会住这里?
可是在她意识到这件事之前,靳骁就已经从她这儿把那颗玻璃球要了“回去”。
那天下午,靳骁来庄家吃过晚饭照常和她去花园玩,庄景伊则因为感冒吃药睡下。
花园里,庄曼侬摊出手心朝靳骁要那颗玻璃球,哪知道他忽然变了脸色。
“那是我的,我已经扔掉了。”靳骁好像是这么和她说的。
她眼圈瞬间变红,委屈巴巴:“那是我的!”
说完没等靳骁反应她就哭出声,口里不住地重复那句话,屋里几个大人闻声忙赶出来,靳侃听她一直说“我的”“我的”,只当是靳骁拿了小姑娘东西,皱着眉头盘问他一番。
谁也不知道靳骁想的什么,那时他只拧着眉头跑回家。
后来,她大概是哭得累了,在妈妈怀里睡了过去,翌日醒来,她在桌子上看见那颗玻璃球,阳光底下金灿灿的。
就是表面变得不怎么光滑。
那之后靳骁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家里,庄景伊有时候无聊透了会自己去找他玩,但庄曼侬没有,一开始她还记着这事,但到了后来,她自己也忘了。
就这样,记忆懵懂期的小孩总觉得自己不怎么喜欢靳骁,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越久就越不记得,单单条件反射地排斥他的亲近。
……
“所以,你不要和靳骁哥吃醋呐。”
姜池听得微微蹙眉,拇指指腹在她耳鬓边揉了几揉,而后才放松和眉心,失笑问她:“怎么听着傻乎乎的?”
“……”她假意轻哼,“没礼貌。”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没礼貌,姜池自我反省了下,很短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