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崇安至今不敢相信,薛明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虽然留下了一封书信,但对他来说,与没有是一样的。温瑜之也不能接受,甚至愤恨于他和崔崇安的待遇竟是一模一样,向来笑着看人的眼也气恼地瞪着,直呼薛明泽不讲情义。
提前知道了的崔嘉宝默默闭上了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倒让崔崇安惊讶了一番。他知道崔嘉宝和薛明泽亲厚,还担心她会伤心,现在这样虽然有些没精打采,但比想象中好多了。
两人斥责了薛明泽一番,最后又默默无言,终归他去的是那种地方,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担忧。崔崇安还好些,他是世家公子,年岁也小些,颇有些不知人间疾苦的意味。
温瑜之和薛明泽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薛明泽的家世看起来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一副空架子,甚至于还有人从中作梗,巴不得他们一家人无法出头。
直接从戎,是一个无奈的选择,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都说天高皇帝远,谅那些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关去,指不定要比他走科举出身还安全些。
这样一想,温瑜之反倒安慰到了自己,他也会尽快出人头地,不会落后那一声不吭的混小子半步。
他童生试已过,今年的乡试也有十成把握能过,但引而不发,便是为了在三年后的乡试中取得更亮眼的成绩。他对自己的才学十分了解,坚信自己能走到殿试一关,但影响殿试的因素太多,他身后没有强硬的后台,能做的,便是为自己添点噱头。
假若他在乡试中了解元,又于会试中了会元,长得一副风流面孔,做的一手锦绣文章,题名之人心念一动,兴许就送他一个连中三元的美名。
他无法保证将一切都做到位,但终归是要试一试的。
温瑜之看了看薛明泽留下的书信,想,但愿来日,你我都位极人臣,于京城再见。
崔嘉宝生辰并未大办,小周氏于这方面谨慎得很,生怕崔嘉宝年岁小时福气太过,影响了将来,只让崔嘉宝请二三好友,于家中小宴一场。
柳圆的身量长开了些,对着灶台更加得心应手,手艺也是日渐精湛。崔嘉宝用来宴客的菜仍是大厨房的老师傅掌勺,但所有的点心都是柳圆来做。
日子特殊,小周氏便允了小姑娘们喝酒的请求。柳圆早些日子酿的果酒,今日便都进了这些小姑娘的肚子里。三杯两盏下肚,就连向来不对付的崔嘉惠和周宁也能坐在一起玩笑。董明月酒量最好,脸上也不显红晕,眉眼秀丽,挑眉,看着周宁和崔嘉惠摇摇头,似乎在嘲笑她们酒量不好。
崔嘉宝对自己的酒量不了解,便极有分寸,小口小口地酌着,若是微醺便吃两口菜压一压。
崔嘉惠送的是套笔,大小各异,正适合她作画。周宁则是送了套漂亮的襦裙,只可惜最近天气转凉,怕是穿不了几回,也不知等到了明年,她抽了个子还能不能穿。董明月向来特立独行,送的是套骑马的护具,意有所指道:“教的人走了,但功课可不能落下。”
董明月似乎也热衷于拿薛明泽打趣她,崔嘉宝觉得自己应当是喝多了,竟想不出反驳的话,反而慢吞吞地吃着菜,任脸上热气弥漫。
周宁好像一下清醒过来,上下打量着崔嘉宝,直到崔嘉宝受不住了,才小小声开口,生怕别人听见,道:“再过几年,可能就要定亲了,你们可有中意的人?”
崔嘉宝这下确定了,周宁是真的醉了。放在往日,这话她也就敢跟她说说,哪敢在大家面前开口?
董明月笑,道:“我中意谁,你看不出来?”
周宁撇撇嘴,道:“董姐姐不算。”
崔嘉惠戳了戳她,问道:“就知道问别人,你又中意谁?”
周宁认真地想了起来,道:“温大哥容貌昳丽,我有些中意。但董大哥风流多情,我亦有些中意。仔细想来,容貌招蜂引蝶些的,我都中意。但中意,应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所以啊,我应当是一个都不中意。”
周宁这话中意来中意去的,也难免大家还能听懂。
崔嘉宝笑出声来,她见周宁和崔嘉惠抱成一团,生怕过去做了夹心,连忙靠在董明月身上。董明月便将她揽入怀中,口中不忘笑话周宁:“我们阿宁是生错朝代,若是那等女子为尊的时候,阿宁便可以来个真正中意了。”
周宁有些醉了,但还能听懂她是在嘲笑她,起身便想闹上一闹,身子却软绵绵的,好歹崔嘉惠扶了一把,才没摔倒。崔嘉惠嘴上也不放过她,道:“一看她便是个容易被美色所迷的,若是男人,定是个爱慕新鲜颜色的登徒子、无情郎。”
周宁不服气,道:“你们难道不觉得温师兄好看?不觉得董师兄好看?”
崔嘉惠唇边笑一收,道:“他们两个啊,一个是对谁都好,一个是眼里只有妹妹,好看不好看,与我何干?”
周宁又看向董明月,董明月道:“我哥那张脸,我早就看腻,你非要我说个美丑,我是说不出来。温师兄的话,不是我的风格,我喜欢崔崇安那样的。”
周宁问了句:“哪样的?”
董明月眨眨眼,道:“文弱书生小白脸样。”
崔嘉宝和崔嘉惠同时笑出声。
董明月懒洋洋道:“心肝们嘴上把个门,别让他知道,我这追夫之路本就漫漫,他要是知道,就更难啦。”
周宁又看向崔嘉宝,十分希望从她嘴里得到点认同。
崔嘉宝道:“我总觉得温师兄和董师兄长得有些柔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