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的一位友人善于经商,也热爱钻研一些新奇玩意,做出来的胰子也与别家的大不一样,香气可谓别具一格种类齐全,还有便于用手把握的腰身,那友人还管这种腰身叫“舒肤佳”还是“护舒佳”来着。
“睡吧。”谢昀将被角掖好,低声道。
他从未与人同榻而眠,颇为不习惯,也不知今晚睡不睡得着。
阿容觉得他身上暖和,越发紧挨他,抱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这深宫里,父皇叫她惶惶不安,母妃叫她心间作痛,其余人好似都远离了她、看不见她,与她的挣扎擦肩而过,唯有她的三哥哥,天神一般降临,在满是游蛇的屋子里,成为她眼中唯一的亮色。
“三哥哥。”阿容轻声喊了他。
“嗯?”
“谢谢你。”
谢昀怔然。他分明满怀歉疚,因为他几乎失去她,差一点就要让她走上前世的路。
阿容道完谢,身子越发放松,呼吸也渐渐绵长,竟是进入了睡梦中。
翌日,阳乌未出,寒风料峭。
谢昀将犹在熟睡的阿容捞起,裹了披风,径直往玲珑宫走去。阿容被冷风一吹,嘟嘟囔囔地直往他怀里钻,半梦半醒之间眼角直渗泪珠。而此时玲珑宫的宫人药效未过,仍在熟睡。
他将阿容安置在正宫,因着贪睡,阿容并未挽留,裹了被子便又沉沉睡去。
谢昀则移步偏房,打开房门,里边的蛇群仍在游走,咝咝声不断,而炭火盆边上亦盘了好几尾蛇。这正是冬眠的时候,要足够暖和它们才乐意活动。
而婉婉已成了一具蜷缩在墙角的尸体,面容扭曲发青,双唇紫乌,神情痛苦绝望,显然是中毒而亡。她死去已有些时辰了,可见银环毒性之剧,也可见她的心思有多歹毒。
思及此,谢昀又疑惑起来。前世阿容并未中毒,只是痴傻了,何故?
这个婉婉会大发慈悲地放过阿容?
谢昀不信,昨晚她分明是铁了心地要置阿容于死地。
得不出个答案,谢昀也不再深究,只变了字迹写下一封信,置于桌上。珍妃回来了,也能知晓原委。他自然可以搬移婉婉的尸体,清理阿容的房间,伪造成另一种模样,届时搜查歹人便是那些侍卫的事了。
但他更想将婉婉的真面目揭露给珍妃看,这是她们欠阿容的。
谢昀放了笔,正待出去,视线再度扫过婉婉的尸体,忽地发现她伸出的右手竟隐约比出了个“三”的手势。因为尸体已然僵硬,伸出的三根手指显得有些狰狞,形状也难以改变。
看来婉婉就算是死也要再拖一人下水。
顿住脚步,谢昀在阿容的房间里扫视一圈,见她的墙壁上挂了一柄练习用的细剑,伸手取下,朝着婉婉手腕处轻轻一划,那只比了“三”的手掌便彻底断离开来。
还未开刃的长剑在谢昀手中竟是削铁如泥。
这日皇上果真缺了早朝,朝中老臣有些不满,却纷纷指责珍妃媚上惑主,更有甚者,直骂她是大楚妖妃,妲己转世。
依照这种情况,珍妃若要保全她与阿容,便必须将皇上的心抓得更紧。
因此珍妃虽颇为恼怒埋怨,却只能隐而不发,甚至还要试图去取悦皇上,因为她察觉到,皇上对她的怜惜少了,更多的是不顾一切的掠夺与占有。
耐心这种东西,向来是用一点少一点的。
“为朕更衣。”日上三竿,皇上才身心魇足地拥着珍妃醒来,怀里的美人如雨打娇花,已是零落不堪,偏她生得美,越是憔悴越有些旖旎动人楚楚可怜的味道。
珍妃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挣扎,她心窍玲珑,不过一瞬便想清了利弊。面上泪痕犹在,身上也酸痛难忍,珍妃却挣扎着侧撑起身,不言不语,伸手便要为皇上取衣裳。
殊不知,皇上背对她时,眼里却尽是失望。
没想到他是这样下贱的性子,竟然希望她与自己闹脾气,闹得不依不饶才好,然后他再哄回来。
这样的她,叫皇上无力又怅然。
这么多年过去了,皇上再一次问自己,他喜欢她什么呢?这世上比珍妃还美的人也并不是没有,她们可能更温顺更单纯,对他满心爱慕,她们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而珍妃……他甚至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口上道不在意,其实他到底是如鲠在喉,难以下咽,若非毫无线索,他或许会暗暗寻那个人的麻烦。
晚间的时候太子曾面见皇上,委婉地提起缺朝一事,见皇上并未面露不虞,又提起另一件事来。二皇子的痴病已全然好了,太子自是对董决明感激有加,思来想去,决定向皇上为他求一个爵位来。
董决明在珍妃及谢羌华的旧疾上都功不可没,皇上自然没有异议,很是慷慨地赐予董决明以杏林伯的封号,食邑千户。自此,董决明也算是朝中新贵了。
这一切,都没有与董决明商量过,他们想给,便给了。
董决明接旨的时候心里头并无多少波动。于他而言,近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便是谢昀那张《神农氏族谱》的牛皮纸,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珍妃在泰和殿留了两天两夜,反反复复,翻来覆去,任他摆布,如同一只失去了生气的傀儡。
皇上无端的心血上涌,怒不可遏,力道越发毫无顾忌,最后颓然停下,只字不提,侧身朝里睡去。
“皇上……”珍妃气若游丝地喊他,想劝他停下这一切,不必再使气报复她。
她分明已对他生了情,如今这般于他们而言便是两败俱伤。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