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决明看了看阿容梳得齐整的头发,又看了看谢昀面无表情的模样,叹道,“老天欠我一个好哥哥啊……”
“看来只有这族谱陪我了。”董决明故作哀伤地折好牛皮纸,离去之时,口里哼着苦情小曲,“恁的留我孑然一身,怙恃无托,无兄弟姐妹,庄田资产,漂泊零落,羁旅辛苦多……”
阿容无语地看着董决明雀跃的背影,心想她这是摊上了怎样的师傅啊……
谢昀正要与阿容出去,却被阿容拉住手,她仰着头,眼中晶亮,尽是感激的神色,“谢谢三哥哥!”
她这是听出来了医治珍妃一事是他的意思。谢昀点头浅笑,“日后阿容也可以有弟弟妹妹相伴了。”
阿容一听,眼睛更亮,欢呼道,“好啊!阿容想要,弟弟妹妹多好玩!而且阿容真是厌烦了做最小的那一个了!”
两人走出房门,一人使劲地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人静静地听,好似有耗不尽的耐心。
“阿容想快点长大,长到这么高!”阿容想要用手比划,却比划不到,她跳了跳,仍是不成,最后挫败道,“就是三哥哥的肩膀那么高……”
谢昀年纪轻轻,却是身高腿长,女子若是高至他的肩膀,也算是高挑的身材了。谢昀看着一脸稚气的阿容,略带深意道,“会的,阿容会长那么高的。”
阿容嘻嘻一笑,“那就借三哥哥吉言啦!”
“不过三哥哥现在就可以让阿容长高。”谢昀笑着,在阿容不解的目光中,将衣袍后摆一掀,蹲在她身前,“阿容,上来。”
阿容幸福地直冒泡泡,神色与方才的董决明一般无二,立马屁颠屁颠地上前,趴在谢昀背上。
谢昀虽看着清瘦,内里却是挺拔结实,后背也硬邦邦的,比阿容胸口还要热的温度持续不断地透过厚薄适中的雪白衣料传过来,因着距离的贴近,他身上的清冷香气也越发明显,却仍不算浓郁。显然,谢昀身上的馨香并非熏上去的,而是沐浴时用的胰子带有的香气。
阿容抱着谢昀的脖子,不久,温软的嗓音在谢昀耳畔响起,“三哥哥。”
“嗯?”阿容的手甚至感觉到了谢昀微微振动的喉咙,这样的触感十分新奇,阿容决定多引谢昀说说话。
“三哥哥用的什么样的胰子?”
“不过是普通的胰子罢了,有什么讲究吗?”
“可是三哥哥身上好香。”
谢昀竟是笑了几声,“我倒是没闻出来身上有什么香气,不过阿容身上倒是香的,阿容自己知道吗?”
阿容点头,小巧的下巴戳在谢昀颈边,“秋玉姐姐每晚帮阿容熏衣裳,自然是香的。”阿容将袖口凑到谢昀面前,“三哥哥闻闻,是何种味道?”
离玲珑殿越发近了,谢昀道,“阿容便是不熏衣也是香的,是种果子的香气。”
阿容嘻嘻笑道,“三哥哥猜错啦,秋玉姐姐说这是佛手,乃香中君子,清新淡雅,只在有意无意间。”
阿容想问问谢昀说的是何种果子,却见到向这边走来的珍妃,珍妃扫了谢昀一眼,倒是少了些排斥的神色。
“阿容。”珍妃唤了一声,阿容立马便要下来。
谢昀轻轻放下阿容,目送她蹦蹦哒哒朝珍妃跑去。
“跑什么,小淘气。”珍妃笑骂了一声。阿容心思向来敏锐,见珍妃对谢昀不似先前那般不喜,心里别提多高兴,直想高声欢呼。
然而,阿容却没想到,珍妃在回玲珑宫之后,竟隐晦地提起“男女避嫌”一事。
阿容十分不解,先不说她还未到“不同席、不共食”的年纪,单说她与谢昀的兄妹关系,有何好避嫌的?
珍妃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总之,阿容不应该叫你三皇兄背你,就是太子哥哥也不能太过亲近,知道吗?母妃并非只叫你避讳三皇子一人,阿容可明白?”
“可是……”阿容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阿容蹲下身,与阿容平视,“阿容,就凭你是女儿家。”
阿容懵懵懂懂地点了头,小口几度欲开,想与母妃说说沈敏沈慕亲密无间的关系。
说起这两个,阿容刚到京城不久,这两个小友人便进宫找她玩。一段时日不见,沈慕竟是瘦了些,只能算作一个圆润健康的男童,再叫“小胖墩”就有些名不副实了。
也不知这段时日是受了什么苦,掉了这么多斤肉,真令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过他们这段时日确实过得不太舒坦。或许是因为长公主与沈驸马皆是软和的性子,那沈月进了公主府竟活得顺风顺水,半点没受委屈。
如今那些下人见沈月待人温和有礼,下人犯了错也只是微笑着叫他下次注意就行,众人越发觉得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倒是个坚强又懂事的性子。
俨然已经将她当作公主府的长女了。
沈月比沈敏沈慕都要大,偶尔沈敏沈慕摔坏个古董,或是偷偷溜出去玩耍,都被她三言两语或顶包或隐瞒,叫他们二人免去了许多责罚。
但是沈敏显然不领情,在阿容面前道,“我与阿慕就是犯了错也不会有多重的惩罚,须她来做这个好人?如今府里上上下下都在道她的好,我反而觉得此人颇为可怕,阿容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对的?”
沈慕也道,“她还给我做吃食,我直接给倒了,结果我房里的小厮还不忍心,劝我说这气都生了几个月,也该消消了,还道她是好心。哼!我第二天便跟娘亲说了,将他调到前院洒扫去!”
阿容决定有时间便去问问谢昀,毕竟他不是说过会告诉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么,这个沈月问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