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良回来了。他面容悲伤,眉眼向下,微微喘息着,一副下一息就要倒下的羸弱模样。
连手上端的一碗药,都摇摇欲坠。
于桑看了,心中大恸。
若不是他这般瘦弱矮小,自己如何会同付氏讨那个开骨粥来吃,没有那个粥,哪里还会有后边的事?!
“你……把止血的药喝了,好生歇息吧,别太往心里去了。”魏博良叹息着,把药端道于桑面前,开口道。
这药里散发的苦涩气息刺激着于桑的每一根神经,让她心头怒气冲天。
于桑忽然抬起手来,一挥手,那一碗药便被她打落,泼了出来。
“呵呵……”于桑冷笑,尖声道:“别往心里去?她们害了我的孩儿?你还让我别往心里去?!”
她面目有些狰狞,全然没了往日的灵动,让魏博良有些惊诧。他看着地下破碎的瓷碗,有一息晃神。可他也晓得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所以并未动怒,还是试着继续劝说于桑。
“桑儿……只当我们与这个孩子无缘,也不能怪罪到旁人身上。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要一个便是了。”他说道。
“呵呵,你说的可真容易?你知道么,这一切,就是你那几个嫂子做的!你以为她们是什么好人?!她们都是狼!披着人皮的狼?!”于桑喊叫起来,越发地红了眼。
“你胡说什么?!快闭嘴!别再说了!”听她疯癫一般的乱喊,处处指摘别人,魏博良也动了怒气。
往日里于桑对他并非十分顺从,他只道她性子本就活泼灵动,并不在意,而此时她不顾自己的劝告大喊大叫,魏博良也不得不从新审视眼前这个妻子了。
“你还看我?就是你,百无一用,人家才来欺负我?”见魏博良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于桑突然说道:“你看你除了能拿起来笔杆子,还能拿起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儿,算什么男人?!”
这句话似魔咒般钻进了魏博良恩耳朵里,不听地回响,久久不愿散去。
原来,在她眼里,他根本算不上男儿。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夫人、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追云掀了帘子急急回禀。
“好啊,都来了?她们还有胆子来?!”于桑忽的坐了起来,眼睛盯着门帘,恨声道。
魏博良吓了一跳,于桑看不上他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再闹得她家宅不宁么?!
“休要胡闹!”他难得冷了声说道。
他话刚落了音,魏夫人就携了三个儿媳妇到了房中。
“娘来了,嫂子们来了。”魏博良连忙收回满脸的冷意,给魏夫人行礼,又给三个嫂子都见了礼。
他说完,又转头瞥了于桑一眼,示意她给母亲请安,万不能乱来。
于桑眯了眯眼,一颗心砰砰乱跳,都来了就好,她要把她们的罪行都说出来,让魏夫人给她做主!
☆、止血药
房间了药气弥散,黑漆漆的一碗药洒在地上,还冒着丝丝热气。
魏夫人的眼睛在地上绕了一圈,又落到了于桑脸上,见她面色苍白如鬼,一双眼睛却散着奇异的光芒,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妙之感。
“怎么起来了?我已听大夫说了……没了便罢了,好生修养才是。”魏夫人看着于桑说道。
不等于桑开口,魏博良已是接过话来,道:“是,让娘费心了……”
可他话音没落,就被于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
“娘,儿媳有几句话要向二嫂子问个清楚。”她说得毫不含糊,“二嫂子”三个字更是咬的清晰。
魏夫人愣了一下,转头瞥了一眼付氏,眉头微皱,又点了头。
“我要问问二嫂,为何将那开骨粥开与我,又不与我说个明白?”她极力秉持这三分理智,问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付氏。
付氏似乎有些惊讶,回道:“这……我给箜儿用这个药,也是三四年前的事了,有些记不清了,所以,当时让弟妹回去看了再用的。”
这话说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于桑嘴角扯上一抹笑,点了头:“好,二嫂果然说的滴水不漏啊。”
魏博良见她面目越发扭曲了,心里有些紧,不由出声道:“好了,你也问过了,躺下休息吧。”他说着,又转了头对魏夫人一行道:“娘和嫂子们也回去吧,都跟着受惊了,她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于桑忽的出声反问,右手伸了起来,指着自己道:“你说我并无大碍,那我问你,我的孩子?我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了?!”
魏博良张口结舌,瞪着于桑不知说什么好。
魏夫人忽的眯起了眼睛,沉声道:“四媳妇,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似于桑就等她这句一般,忽的一掀被子下了床,赤脚站在地上:“娘,媳妇告诉你,害的媳妇流了孩子的,就是她们三人?她们窜通一气,害死我儿!”
室内又倒抽冷气的声音想起,于桑语不惊人死不休,忽的两步迈到付氏脸前:“我知道了,二嫂,是不是就因为我前几日没拦住箜儿,让他伤了头,你就对我怀恨在心?给我下了这个套?!”
魏博良在一旁听着,恨不能上前捂了她的嘴,可魏夫人,却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桑这场疯,注定要发出来,然而,也注定没有结果。
“弟妹这是如何说话?我从不曾怪罪过弟妹,也从不曾给弟妹下过套子。难道大夫说,弟妹只是因为这开骨粥,吃得流了产?”付氏满脸也惊讶,可面对于桑的咬牙切齿,却寸步不退,还做了一副无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