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已到了束发的年纪,这会儿定亲,确实不早了。
徐泮点了点头。姜从清这般正正好,可他不一样,他还有孝在身。
“啪”地一下,姜从清抬手用力拍在了徐泮的右肩上,忽的昂了头,哈哈大笑起来,笑过,盯了他看:“你小子想的,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人家还小呢!”
他这话音未落,那个娇小的身影便浮现在了徐泮眼前。
徐泮猛地一惊,一双清眸怔怔地出神。原来,他果然是那般想的。
姜从清见他呆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可真是个痴儿,我都瞧出来了,你自己竟不晓得?”
姜从清说完便再不理他,大笑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思绪翻飞到了天边,眼前已然出现了一座寺院,院门上依稀可见“尧悟寺”三个大字。
尧悟寺说来是个寺庙,其实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没得扶摇山庄大。再看院墙似枯叶般斑驳剥落,院门口也没有或守门或洒扫的僧人,只有一个老婆婆带着孙儿上过香,步履蹒跚地下山去了。
“你们没弄错吧,青潭法师果真在此处?”姜从清指着早已风吹日晒地模糊不清的寺名,不可思议道。
“没得错,浮禾的。”于小灵回道,她虽这样讲,眉间却萦绕上了一缕疑惑。
这样破败的寺庙,青潭怎地选中了它?
一行人衣着光鲜地踏进了寺庙,立即引了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的眼。他还没曾见过这般多的富贵人,愣了一下,才往后院跑去了。
众人见着没什么人,自行往佛堂里上香去了。这边上过香出来,就见浮禾快步走了过来。
“施主来了,法师在禅房与几位远道而来的师傅论经,估摸也快结束了。施主请吧。”浮禾跟于道。
于小灵点了点头,转眼瞧见左右跟来的几位,笑道:“这几位,也都是来拜见法师的,烦请小师傅通报一声。”
浮禾念了声佛,应了,领着他们往后院去了。
青潭住的这一处,已是尧悟寺的最后边了,于小灵估摸着寺里的方丈倒是想把好院子让给他,不过他定也是不受的,专门挑了后边的,与旁人都不相扰。
他们甫一站定,就见禅房里人影浮动,没过几息,门扉大开,前前后八九个穿着墨灰色直裰的僧人,走了出来。
既有须眉皆白的老者,也有双十出头的青年。徐泮在这群人里找那传说中的青潭法师,想着青潭法师右眼角下有一颗朱砂痣,目光不住在人群中搜寻。
“法师!”身侧的于小灵突然眼睛一亮,喊道。
徐泮说着她的目光看去,正见这一众穿着打扮相仿的僧人中,有一位高挺清瘦的僧人。他目光淡淡的,听见于小灵一声呼喊,便抬起头来,冷清的眸子瞧过来,目光瞬间温和了不少,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笑意,朝着于小灵点头。
原来那就是青潭法师,她果然识得。
徐泮侧过头,瞧见于小灵已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给青潭法师行礼,那青潭法师点点头,念了声佛,问她道:“施主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于小灵爽快回道,忽的又看见还有旁的僧人在,说道:“我们在一旁等候法师。”
青潭法师微微颔首。
他们几人在院里站了,不知是不是青潭法师太过德高望重,周身佛气鼎盛的缘故,连一向混天混地的姜从清,都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敢喧哗。
反倒是于小灵,还如平日一般,跟他们笑了两声,劝他们莫要太过拘束。
青潭法师简单地与那几位僧人轻声低语了两句,便让浮禾小师傅送客去了,转过身走过来,对他们念了句佛。
于小灵轻盈地走上前去,喊了一声“法师”,又指了他们几人,笼统说道:“这几位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在法师眼里,他们这些俗世众人的所谓的身份地位,自然不值一提。
众人连忙向青潭法师合十行礼,青潭法师目光又变得淡淡地,似在看他们,又似不在看,回了声佛,转身往禅房去了。
众人皆不知法师这是何意,只见于小灵已是步履轻盈的跟了上去,而那浮禾师傅却走了过来,请了他们往另一间禅房吃茶。
徐泮有些意外,可看着旁人都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能远远地见上青潭法师一面,已是荣幸之至了,何况法师还与他们念了佛,是不该再过多奢求。
可于小灵竟那般熟稔地,似一只轻盈的蝴蝶般,跟了上去,让徐泮总觉得心里有些奇怪之感。
他摇了摇头,听到程默意小声嘀咕道:“法师看着比我爹爹年轻多了!”
不过程默慧却摇了头,轻声道:“也确实比爹爹年轻。今岁,似乎不过二十七八……”
程默慧吃了一惊:“这般年轻,我一直以为法师少说也得不惑之年了呢……”
几人道着的青潭法师,正轻轻地推开了窗子,让风吹进禅房中来,驱散房中混浊的气息。
☆、熊瞎子
门窗大开,山风滚着清冽的凉意,在禅房内闯荡一周,便将方才诸多人口中的浊气洗涤了干净。
于小灵捡了炕边坐了,手上摸着土炕的可有可无的温度,说道:“到底是山间小庙,可还住的惯?”
骨节分明的一双手,迎着闯荡的山风,将门窗关好,青潭才悠悠回道:“尚好。”
于小灵轻轻撇了嘴:“还好呢,你看这什么都没有。”她说着,眼睛又在禅房内巡视了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青潭身上,叹气道:“一贫如洗,当真成贫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