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用的是从海外进口的机器。嫂子们在纺织厂还适应吧”覃秀芳这才想起问她们的工作。
花嫂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一天去的时候,我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可紧张了,米嫂子比我大胆,现在已经习惯了,工作也挺简单的,米嫂子能说会道又识字,组长让她去记分呢”
覃秀芳侧头看着米嫂子,一脸惊讶“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米嫂子
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我也是看秀芳丫头都敢在经理面前说话不打结,我想他们也没那么吓人,问谁能记分的时候,我就自荐了一把。”
“米嫂子很厉害,就该这样,咱们能做,会做,就要勇于表达出来,不然别人不了解咱们,怎么知道咱们擅长什么呢你们说是不是”覃秀芳鼓励地看着几个嫂子。
米嫂子能跨出这一步,覃秀芳非常欣慰。她鼓励嫂子、姑娘们学习,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做女工,单纯做流水线上的工人也用不着继续念书。她希望,米嫂子她们这些第一批从家属院里走出去的嫂子们能挥更大的作用,做得更好,给后面的人树立榜样,让妇女们都能意识到知识的力量。
而从世俗意义上来讲,最简单直接一目了然的方式就是升职加薪。如果米嫂子能慢慢跨入管理层,哪怕只是个小组长也能激励不少人。
受到她的鼓励,米嫂子更激动了“秀芳说得对,咱们两只眼睛一张嘴,他们也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上课的老师来了,覃秀芳招呼她们“咱们先听课吧,回头再聊。”
因为上过扫盲班,大家在识字上有了一定的基础,所以这第一节课就先上大家相对薄弱的数学。
老师是部队里的一名中年干部,他走上讲台,先写下了十个阿拉伯数字,然后问大家“有谁认识这十个数字吗”
覃秀芳自然认识,但她没吭声。
后面一个男学员举起了手“这些数字从左到右依次是o1o。”
“没错,这就是阿拉伯数字中的o1o,是不是比咱们汉字好写多了,这节课咱们就来认识并学会书写数字。”老师重新拿起粉笔,慢慢写下一个数字,然后从最基础的地方讲起。
这一晚上,都是围绕着数字来,先教了大家怎么认识数字,看到一个数字就能喊出来,并确认它所代表的数量大小,然后开始教一百以内的加减法。
成人没小孩子那么多时间,课程安排得很紧凑,一晚上下来,米嫂子几人面若菜色,满脑子晕“秀芳,你会了吗这太难了吧。”
一位数还好,到了两位数,她们就有些糊涂了。
覃秀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不是
很会,多熟悉熟悉就好了。我把老师刚才所举过的列题都抄了下来,没抄答案,准备回去做做题,不会的下次问老师。”
其实这些她上辈子就会了,但总要做做样子,不然一个乡下从未接触过阿拉伯数字的村姑,不努力就会了,未免太惹眼了。
“那把你的本子借给我们抄抄。”几个嫂子拿过她的本子抄了起来。
等抄完,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五个人走出了教室,没看到吴峰。米嫂子踮着脚张望了一圈“咦,吴峰那小子跑哪里去了我记得他好像分咱们这个班的吧,跟他形影不离的石大头也不在,他们没来”
覃秀芳笑着说“米嫂子,不用找了,吴峰他们好像是参加封闭式训练去了吧,没空上课。你们没听说吗”
“没有啊,咱们家老云也没说今天有集训啊”米嫂子狐疑,看向花嫂子几个。
花嫂子她们也表示家里的男人没提过。
覃秀芳有点失望,还以为能从米嫂子她们这里听到点什么呢。不过也好,连住在家属院里的军嫂都没听到风声,那说明秦渝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好,这样出差错的几率就更小了,也能更好的保障他们的安全。
“嫂子们,你们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回家吧,就一晚上,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覃秀芳笑道。
米嫂子她们不放心,她们可没忘记上次我班主干的好事,立即说“我们送你吧。”
覃秀芳拗不过她们,想着也不远,一来一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随她们了。
不过为了报答嫂子们的热心相送,路上,她干脆考起了她们两位数的加减法,就当顺便学习了。
这个办法挺好的,引得花嫂子直呼“还是秀芳聪明,咱们总说没时间,这上班下班,回家买菜做饭的时候都可以练一练啊。米嫂子,待会儿回去,明天上班的路上,咱们也相互考大家,怎么样”
米嫂子三人都没意见“这个办法好,就不信咱们女同志还学不过他们男同志。”
覃秀芳被嫂子们的学习热情所感染,笑道“我这里有小学一年级的课本,明天给你们带去,你们可以看看上面的题。”
“成,明晚见。”到了旅馆,大家就分
开了。
覃秀芳踌躇了一下,用钥匙打开了一侧的小门,进了旅馆,老板娘的屋子里传来留声机咿咿呀呀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安静。
覃秀芳走了过去推开门。
“阿荣”老板娘蹭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等看清是覃秀芳后,讪讪地骂了一句,“那个死鬼,办点小事,拖拖拉拉的,回来有他好果子吃。”
覃秀芳被老板娘的口是心非逗笑了,走过去笑道“好,到时候罚姐夫跪搓衣板好不好”
老板娘斜了她一眼“你倒是挺会的嘛。”
覃秀芳愣了下“跟你学的。”
“好你个丫头,笑话我来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老板娘把她赶了出去。
覃秀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回头对老板娘说“你也早点睡,姐夫很快就会回来啦。”
“知道了,啰嗦,回去带上门。”老板娘摆了摆手。
出了老板娘的房间,覃秀芳来到客房,站在沈一飞的房间外停留了几秒,里面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动静。现在刚九点多,他不可能这么早就睡了,估计是还没回来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覃秀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结果做了一晚上的梦。不是梦到沈一飞被泼硫酸就是梦到秦渝挨枪子,半夜被吓醒,她睡不着,起身劈了件衣服,走到门边往门缝里望去,外面一片漆黑,整个江市仿佛都陷入了沉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