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觉得希望成功,希望赚钱,希望能把自己的爱好变成事业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在时慈挪用投资款之前,宁馥也不觉得人在梦想面前偶尔失去脚踏实地的心,被名利挟持是一种多大的过错。
但是——
“你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不希望我继续跳舞了,对吗?”
他的上进为的却是剥夺她的梦想。
“宁宁……”
“你看着我说,时慈。”
宁馥看着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愣怔,却始终没有办法直视她的双眼给出一个否定答案的时慈,一整颗心终于还是缓缓地冷了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好像整副躯壳里的力气都在刚才那短暂的静默中抽离身体,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我们这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吧。”
宋家老宅的晚餐桌上,很少有齐聚一堂的时候。
难得二儿子宋薄言回家小住,宋老爷子看得出相当高兴,眼睛里都是光,双颊憋着一股红气儿,表情却还端着,把一个严肃的一家之主的形象演绎得相当到位。
老头子怎么看都觉得宋薄言好像比上次走的时候瘦了,又不太想承认自己一个严肃家主如此心系儿子,便假意给幺子夹了个狮子头,又跟要一碗水端平似的给宋薄言和宋持风各来了一个。
“最近是什么日子啊,大哥和二哥都回家住了。”宋星煜没心没肺,爸爸夹的就往嘴里送,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一边吃一边说,“难怪我们家今天的晚饭堪比过年。”
坐在宋老爷子身边的少妇立刻瞪了儿子一眼:“平时少你吃了?狮子头也堵不住你的嘴。”
不过确实,宋薄言自从进了国内的科研团队,人去了距离庆城天南地北的麓城,别说双休回不来,就是逢年过节都难得一见。
看见碗里油光闪烁的狮子头,宋薄言皱了皱眉头,直接扔到旁边的宋星煜碗里:“我刚吃过了。”
“你再吃一个会怎么样?”宋老爷子刚还在担心,现在一看二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是鬼火冒。
宋薄言不吃这一套,脸上依旧写满冷漠:“会腻。”
宋星煜笑得差点儿把嘴里的肉喷出去,被坐在对面的母亲又剜了一眼,赶紧佯装若无其事地侧过头去,跟两个面不改色继续用餐的哥哥搭话说:“你们最近是不是开始闲了,我看大哥的公司也不怎么开会了,最近回来挺早啊。”
宋持风比起前阵子,回家的时间确实早不少。除去公司已经度过年后那段忙碌高峰期的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宁馥最近开始躲他了。
电话换号,微信不回,工作室的课也没再上,她每天就在舞团的排练室里待着练舞,吃在舞蹈房,困了就往舞团休息室的沙发上一躺。
宋持风大概能猜到她应该是和时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宁馥似乎也是铁了心不想见他,想要从这段混乱的关系中挣脱出去,完全不给他任何能联系她的可能性。
既然她这么想躲,宋持风也不想逼得太紧,只能委托团长尽量多照顾她,让她自己静一静。
他看父亲被宋薄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习以为常地哼笑一声,用筷子把碗里的狮子头夹成两半。只是还没来得及下口,电话铃响起,宋持风接起来,听了半分钟不到便是面色微微一冷。
“临时有点儿事儿,我去一下,你们先吃。”
他直接往外走,管家从他挂电话起身就小跑着上楼去拿外套,到准备追出去的这点儿时间里,汽车引擎声已经远去了。
所幸城市晚高峰期已经过去,宋持风一路绿灯,风驰电掣地到了庆城第一医院。
这个时间其他同事都已经回家,发现宁馥倒在舞蹈房里的是巡逻的门卫,打完120之后才开始手忙脚乱地联系团长他们。
“检查结果出来了,就是作息不规律,可能今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导致了低血糖。”他到住院部的时候,医生正在门口和团长说话,“但是比较麻烦的是她晕倒的时候,姿势可能不太好,扭到了脚……”
团长差点儿跳起来:“医生,她没伤到筋吧,她可是个舞蹈演员,这关系她之后的职业生涯!”
“晕倒可不会因为你是舞蹈演员就给你优待。”那医生特受不了这逻辑不通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说,“虽然万幸没伤到筋,但未来至少一个月内不能下地走路,养不好很有可能真的会断送职业生涯,还有,注意营养均衡,她刚才各项指标显示有点儿轻微的营养不良。”
团长送走医生才注意到旁边宋持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只是他的表情不太明朗,双眸间充斥着一种晦暗的神色。
团长走过去,向他打招呼:“宋先生。”
“谢谢你通知我。”宋持风立刻恢复到平常的表情,“人醒了吗?”
团长摇头:“刚醒了会儿,估计太累又睡过去了,哎,她最近真的练得太疯了,练起来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我今天中午都把饭给她带过去了,估计是练到忘了吃……”
“没事儿。”他说。
这事儿当然怨不着舞团里的人,宁馥这么大个人了,有些事儿他们也只能以劝为主,劝得动劝不动那还得另说。
“您辛苦了,这里交给我,先回去休息吧。”
团长走后,宋持风走进病房,看见小姑娘脸色寡白地躺在床上睡着,手背上插着一根输液管,旁边的点滴架上挂着几个比她大臂还粗的大瓶子。
他不该放她一个人的,就应该强硬地见面,确定她一切都好,然后看着她吃饭、睡觉、补充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