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曾经守护大晋,威荡九州的古剑,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红绸布上。
凋零的花瓣夹雪飞落于剑身,似在哀唱王朝没落,无数英雄的血染红九重江,江水奔腾不复回,千万幽魂却从此流离颠沛,连一座坟都没有。
虞稚霎时觉得周身冰冷,血液凝固,浩荡洪流涌上心头,轻声低语:“是太尉率军攻入雍州,杀了北夜决?”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威猛如虎的身影,伸出粗砺的大手,落在她的头顶,仿佛泰山压顶般叫她缩了缩脖子,嫌弃地撅起嘴。
父亲言笑晏晏:“阿稚,叫北夜爷爷。”
她蹙起小眉毛,奇怪地重复:“北爷爷爷?为什么有三个爷?”
话音落,二人不禁笑出了声。
从那日起,父亲便把她丢在了军营里,让这个北夜爷爷教她武功。
从那时起,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穿上劲装上蹿下跳,就是不好好学武功,扎马步都是能逃则逃。
躲起来偷懒时,全军营没有半个人敢泄露她的所在地,甚至帮她掩护,她俨然成了小霸王。
偏偏铁血无情的北夜决,连对她冷脸都不忍心,只好任由她瞎玩儿。
甚至在与她比试摔跤时,为了讨她高兴,故意摔在地上。每每这种时候,他笑得比她还要高兴。
那时的她,整天在黄沙漫天中奔跑,喊着:爷爷爷!爷爷爷呢?爷爷爷去哪儿了……
再也见不到了。
“嗯,定是裴弼亲手杀了北夜决,才会得到他的剑吧。”季星珩面色惆怅,幽幽地叹息道,“这样的英雄却没有善果,真是叫人惋叹。”
虞稚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得身子颤栗。
以前她从不知道,她是在多少人的溺爱下长大的。转眼之间,那些人就都再也见不到了……
而造就悲剧的凶手
裴弼因为此剑的现身,正被众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听得他满脸自功之色,抚掌大笑。
若无法手刃仇人,她这一生也无法安睡。
于修齐眸光微凝:“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你见过北夜决么?”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季星珩嫌弃地瞥着于修齐,“哪个小姑娘听到打打杀杀的不害怕,这种反应已经算很小了,不信你看那些?”
闻言,于修齐顺着季星珩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某些千金小姐一听到这是杀人无数的剑,吓得脸都白了,瑟缩着身子不敢多看。
不,绝不是因为这个,于修齐的直觉告诉他,他这个新三妹一定与北夜决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钱老爷,出五万两!”
“李商豪十万两!”
才不过两次叫价,驭天就拍出了十万两的高价,热浪迭起,仍在继续加价。
“哼,战神。”南玉瓒轻讽一笑,娇艳红唇似殷血,“大晋的战神算什么?若是对上上将军,必是要甘拜下风的。”
身旁人附和:“公主说得是。”
虞稚直直地望着驭天,她很想要拍下这把剑,可她没有那么钱。只能记住拍下此剑的人,日后再去赎。
季星珩趴在桌子上叹气:“唉……我也想要……”
但他的零花钱少得可怜,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他就不明白了,他都及冠了,怎么娘亲还整天管着他,把他当小孩子!
一刻钟后,驭天以五十万两的天价,卖给了一名游姓富商。
虞稚暗暗观察那名富商,将其容貌记在心上。
随后,拍卖继续。
之后的拍卖品便越来越没有看头,众人的拍卖劲头也越来越小,皆百无聊赖了起来。
“看来没什么好玩儿的了。”季星珩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还好杉月没来,不然又要尴尬了。还有九爷,来了也没什么意思……”
时光流逝,眼看着就轮到了拍卖富商们的物品,虞稚的指腹微微拢紧,心头泛起一丝丝紧张。
富商们游走天下,自然有许多奇珍异宝,百无聊赖的达官贵人们再次来了兴趣,三三两两叫拍起来。
很快,一件物品被撤下去,又一件物品被呈上来。
众人皆未察觉,主持拍卖的青年神情逐渐凝重,掀开红绸布的手微顿,先介绍起来:“接下来这个,是我家坊主无意间获得之物,全天下,已找不出第二个。”
虞稚黑眸骤凛,在低眉垂眼间观察全场动静。
听到如此玄乎的介绍,达官贵人们无不嗤之以鼻。
“天下找不出第二个?怕是他家坊主没见识吧。”
“这天底下还有何物敢称自己天下无双?”
“真是黄口小儿!”
季星珩好奇地探头:“什么东西啊?”
“坊主说了,此物非同小可,他不敢验证真假。若有缘人拍去,当场便可试验。”青年话音未落,便面色肃然地抬起手臂。
只见几名侍从走上前来,将几个射箭用的靶子放在不远处。阅书斋ysz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