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殷公子方才说,在下应该谢谁?”
殷齐笑了笑:“没什么,苏大人要谢就谢自己吧,你是个好官。”
“是吗?”苏兰致没这么容易糊弄,“在下是好官,那殷公子呢?会是恶人吗?”
毕竟他们刚刚立场不同,既然殷齐认可他说的话,为何又要支持赵昌继续醉生梦死、骄奢淫逸?
这话有些尖利,含着质问与指责。
殷齐面色不变,他淡淡地看向苏兰致:“苏大人,我父我母与我三岁幼妹都死于非命,为了大梁,我殷家丢的命已经够多了。”
他眸光晦暗,轻声问:“我想活着,不可以吗?”
他何尝不觉得悲哀?
哪怕他知道他家人还活着,可在天下人眼里,他一家除了他全都为大梁而死。可赵昌如今对他的优待,有几分是因为他父亲的宁死不降?
他父亲、岷城、天下间所有为大梁而死的人,在赵昌眼里全都不值一提,比不过一个不辨真假的道长。
难道他就觉得庆幸吗?
难道他会因如今的地位就自鸣得意吗?
不,在盛京高床软枕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期待沈明恒能踏着破晓的曦光,掀翻这片令人作呕的朝廷。
殷齐的情绪不是能演出来的,苏兰致一时沉默。
半晌,他低声道了句歉。
告别了殷齐,苏兰致孤身一人出了皇宫。
他的情绪有些萎靡,直到回到家,听说收到了沈兄寄来的信才有几分笑容。
苏兰致将信纸展开,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沈兄说他在越城呆腻了,打算到雕梁画栋、处处富贵的盛京看看。
苏兰致大惊失色。
盛京如今可不兴来啊!
他急忙写回信,打算告诉沈明恒盛京即将生乱,劝他打消这个念头,然而临下笔的时候,不免有几分迟疑。
沈兄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骄傲长在骨子里,一身消不去折不断的热忱与无畏。
他纵情山水,也路见不平,交友只看投缘与否,不在乎家世过往,满身遮掩不住的才气只献给锦绣河山,与功名利禄无关。
像个背负长剑落拓不羁的侠客。
他只在乎自己想去哪儿,绝不会在乎彼方是动荡还是安宁。
可苏兰致不能放任他的好友被卷入盛京的漩涡,为此他甚至连隐藏身份都顾不太上。
“驻守北境的藩王赵琛早有反心,恐怕会趁着周遭动乱、临近年关的时候起事,皇权交接变动,介时盛京定然会迎来一场大清洗。”
盛京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繁华但也阴森,他知道沈兄不会因此心生畏惧,要不然也不会在乱世中还四处周游。
他只希望沈兄的行程能稍微延迟些,至少避过不远的未来由他主导的那场血流成河。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倘若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去经历一些本就可以避过的灾难,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他真的很担心拦不下沈明恒,因而话说得有些重。
苏兰致斥重金找了镖局,要他们以最快的度将信送到收件人手上,最好能再把对方的回信带回来。
他这钱给的干脆,不过七天,他就收到了镖局快马加鞭送回来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