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祂嗤笑道,“你现在都快动不了了吧。”
魔神说的是对的。她静止不动,身体内的火焰开始逐渐熄灭,体温冷却下来,全身的肌肉在经过激烈的爆发后发出了悲鸣。
寒风簌簌,吹拂着她鬓角的碎发。她看着魔神,仿佛在为祂的不理解而感到悲哀般,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因为,我是姐姐。”
她话音落下,魔神就径直朝她攻去,无数道如流星一般的攻击朝她落下。而她昂首看着,无动而无畏,等待着死亡再次降临。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魈。翠发的少年站在无垠的夜色下,红着脸朝她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小鸟。”好想再见到你。
“印女——!!!”
声嘶力竭的喊声伴随着锐利的狂风将她唤醒,刀光闪过,力量的对冲掀起了强烈的风浪。
风带走了她的死亡。
少年翠绿的发丝在风中猎猎飞扬,他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女人揽入怀中,金瞳灼灼地看着她的身影。
“印女,我来了。”他紧紧地将她埋进自己的怀抱,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地仿佛怀里的是一块即将破碎的宝石。
印女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她半睁着眼睛看着魈,只是稍稍将自己往他的怀里依偎得更深了一些。
仙众夜叉是最先到达战场的,紧随其后的是归终、帝君还有一众仙人。
摩拉克斯望着魈怀中已经成了血人的印女,一股肃杀之意骤然腾升。他眉头紧皱着转而望向一旁正在和夜叉们交战的魔神,直接执起翠玉啄成之剑,带领着众仙人奔赴战场。
真正属于两位神明的战争一触即发。
印女躺倒在魈的怀里,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滞重感交缠进四肢百骸,冷意压在她的骨髓中,让她感到一阵发麻。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魈觉得自己在忍不住的颤抖,他第一次见到印女虚弱成这样,就像是,就像是——
“为什么要道歉。”她就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一样,“你不是救了我吗,就像英雄一样。”
“可是,可你现在这是——”他那双鎏金般的眼瞳微微颤动着,声音不自觉地慌乱。
血太多了,好多血。他不敢去想印女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战斗,刚才在拥抱她的一瞬间,鲜血就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姿势,然而在触碰到她的腰侧时,他忽然怔住了。
印女的伤口没有在愈合。
“印女你怎么了——”他惊惶失措地看着她,而她只是短促地喘息了几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侧脸。
“别害怕。”她吃力地说着,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少年越发紧绷的下颌。“魈,别害怕。”
“别这样印女”他强忍着泪水,颤抖地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别离开我”
然而令他绝望的是,他没有再听到印女的回应。
“魈。”
清脆的女声从他背后响起。归终沉默地走到他面前,跪坐在印女的旁边。她看着气息逐渐微弱的印女,露出了缱绻而悲伤的笑容。
姐姐,你骗了我,你说过你会没事的。
“请把她交给我吧。”归终抬起头,对魈说道。“这一次,换我来救她。”
魈踏入营帐时,印女正坐在床上发呆,她的背后靠着好几个枕头,没有梳头,披散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流淌在背上。
听见脚步的声音,她转头看去,面色惨白而颓然。“魈,归终怎么样了。”
“还在沉睡。”他言简意赅,“印女,你该好好休息了。”
“我没事,老实说,我现在状态很好。”面对魈不信任的眼神,她苦笑一声。
这其实是真的。
在与魔神一战之后,她的灵魂已经濒临破灭。如果说她的身体是碗,那么她的灵魂就是在碗里盛满的水,而每一次死而复生都意味着一次碗的破碎和重组。
在破碎的那瞬间,她的灵魂就会如同碗里的水一样洒漏出来,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空碗,也就意味着这是她的灵魂消耗殆尽之时,即使她仍然肉身永存,但她再也不会醒来。
那时她已经走到末路了,在最后时刻,是归终倾尽自己所有的魔神之力,修补了她残破不堪的灵魂,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将她从门的那一头拉了回来。
印女低下了头,嘴唇瓮动了几下,看着被子上一圈圈的绣花说道,“帝君大人怎么说,归终她,还会醒来吗?”
“会的,可能下一秒就会醒来,也可能沉睡成百上千年之久。”魈静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道,“而且,即使醒来,她也会变得很虚弱,并且随时会再度陷入沉睡。”
“是吗。”印女忽然有些说不出话了,她害怕自己开口便是哽咽。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只觉得快要被击垮了。“是我太弱了,到头来自己都保不住,却拿她来作交换。”
“不是的,你已经尽力了。”
你不可能救下所有人。魈默默地看着她,笨拙地岔开话题,“这个,是应达和伐难做的,她们说希望你看到这个心情会好一些。”
他摊开手心,手里躺着一朵风干了的琉璃百合,但似乎是用了某种仙法保持了花朵刚摘下来时的状态。花的外瓣澈蓝得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为了显得更精致,百合的下面还用红绳和丝线绑了两条短短的穗子。
印女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琉璃百合捧在手心里,过了好久才开口,“帮我谢谢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