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矩沿着江岸追喊——
“子厚兄,子厚兄,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子修,子修,回吧,回吧,我心已死,这世间很好,张载五百年后再来!”
张载六到帝京,七上书表,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冷落和羞辱,今遭终于死心决绝,悲愤离去。
终于,那一叶扁舟消失在波涛、风雨交织的江面上。
荀矩又追了十余里,直到青山隔断行路。
那天,雨水、泪水酿一杯离别的苦酒,从此江南无故人。
“师父,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带着我是一个累赘”
“师父,你不要抛弃我,我以后再也不挑食,不要绫罗绸,不要织云锦……”
当跑到面前,看清师父冷漠的表情,秦奉戈再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哭着扑向李慕白。
丫头,别——傻
李慕白的喉咙终于再也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当秦奉戈扑到他怀中的瞬间,身体就像立在风中的纸牌一样,一触即溃,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师父,师父……”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下来,万籁俱寂,只余秦奉戈撕心裂肺地呼喊声。
当李慕白开始说出他的请求时,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使出那一剑,他自已也受了重伤。
所有人,包括段浪和沈琮都认为,李慕白用一句‘夫子一诺,王侯不易’的绝世马屁,是为了换自已一条活路。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竟只是临死前托孤一个和他非亲非故、才遇上不到一天的一个小女孩!
他在生死之际,耗尽最后的生机,争一条活路,却不是留给自已。
这没法让人不感动。
在所有人都在潸然泪下的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是什么邪魔剑法,一剑就将人耗干了?”
“我说,老沈,别打不过就诬赖人家邪魔外道,这样不好——”
歘,歘,歘……所有的目光都愤怒地看向两人,段浪连忙身子一歪,跟沈琮划清界限,道:
“你还有没有人性!”
北风故,一夜霜染江南枝。
当李慕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多以后,显德圣君四十九年,十月。
在这两个月中,金陵城发生了三件轰动天下的大案。
第一件最轰动的当属大周第一粮商、画州许家通敌卖国案。
第二件是太学生司马良卿谋害永嘉侯府小侯爷案。
第三件是太学生司马良卿大不敬案。
这三件大案,一桩桩,一件件都和长宁郡主府,确切点说,都和小魔女秦奉戈的父亲司马长欣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搅得整个郡主府都不得安宁。
尤其第三件大案,其实事不大,却最让郡主府颜面扫地,上下沦为笑谈。
且说一点,有谁见过,亲生儿子堵到家门口,高举着祖父的灵位,把亲生父亲从家谱上除名的?
虽然这个亲生儿子,司马长欣从来没有承认过,但天下人相信——他就是!
坊间盛传,司马良卿谋害永嘉侯府小侯爷案就是一桩冤案,是司马长欣亲手操刀,用来陷害亲生儿子的。
不然,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小侯爷被害几个月都没有线索,司马良卿到长宁郡主府这么一闹,案子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