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是省会,经济能力全省第一,居民购买力也遥遥领先,今年的情况比之前预算的两千还要多出四百块钱,这零头被蒋海朝当作奖金,全分给了底下的兄弟们。
四百块钱,足够让大伙儿过个充实又奢华的年。
蒋海朝也闷声大财,这样的利润若再持续个一年半载,妥妥的万元户了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赚钱从来不是一件伸手就来的事儿。
从小年开始,居民们忙碌的脚步便没停下来,总后大院的年味一点不比外边少,一辆辆气派的吉普、红旗车、解放牌在总后大院中络绎不绝。
文工团早早的放了假,蒋海朝的大哥和二姐拖家带口地回了大院。
按道理,除夕这样重要的节日蒋汶该同她丈夫上婆家去,奈何蒋胜军地位高,蒋汶就是要回娘家过,婆家也一个字不敢说。
儿子女儿回家后,梁慧高兴地整宿睡不着,一大早起来忙忙碌碌,又是调浆糊,又是贴春联,贴年画,还要挂灯笼、大扫除忙得不亦乐乎。
小孙子东升瞌睡少,一大早起来帮奶奶干活儿,蒋海朝还在屋里呼呼大睡呢,不多时便被外头欢声笑语吵醒。
梁慧进屋把窗帘拉开,本想掀他被子,念及孩子大了,还是别像小时候那样不知隐私。
拍拍被面,推搡道“海朝,快起来,今天你大爷二爷都来了,叔叔伯伯们也都在外头,赖床像什么话。”
蒋海朝磨磨蹭蹭难起难动,良久后,才在梁慧的念叨里蠕动着身体起了床。
一出房间,闹哄哄的声音吵得他脑仁疼,小孩子们热情地扑上来要哥哥抱,长辈坐在沙上喝茶,同他打招呼。
蒋海朝的精神值瞬间拉满,一一招呼过去后,总算进入洗手间。
边洗漱,梁慧还在门口絮叨“本来我说把小顾请来做一顿,让你大爷二大爷他们都尝尝那好手艺,你爸非不同意。”
蒋海朝刷牙的动作一顿,火漱完口,擦了把嘴“不同意就算了,我还怕累到她。”
梁慧掩嘴笑,斜靠在门板上“真喜欢人家”
蒋海朝扫她一眼,无奈道“妈,您看我这像说假话的样子吗”
梁慧当然知道儿子是认真的,不然也不会贸然把人带到喜宴上。
只叹息“要是搁以前,妈绝对不会同意你俩在一起,但经过蕙佳那事儿后,妈是彻底想开了。你这孩子啊,生来就跟你大哥二姐不一样,谁都没法把你束缚住。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想跟谁谈,跟谁结婚,妈都不在意了。妈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妈啥也不求。”
蒋海朝轻笑出声,迅洗完脸,就着湿漉漉的手一把揽住他妈的肩膀。
“哎呀,要不然怎么说你是我妈呢,真懂我。”
“我算是晓得了,谁不反对你,你就跟谁好。”梁慧好笑地拍开他“还笑得出来,就算你妈我不介意你跟谁好,你爸那边不可能不介意,别高兴太早。”
“我爸”提起蒋胜军,蒋海朝便没了好脸色。
语气也没方才那样轻快,哼着“管他干嘛呀,他能管得住我”
梁慧睨他“人不大,胆子不小”
鹿城除夕当天的习俗是从中午开始吃饭,一直吃到晚上,一套流程下来才叫团圆饭。
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样子,蒋海朝无聊地坐不住了。
几个亲戚家的小孩拉着他到院外玩雪,他不去,瘫在沙上睡大觉,亲戚们有的在打牌,有的在喝茶,有的在下棋。
他大爷蒋国伟问他“海朝啊,去年怎么样啊,工作上还好吗,都二十好几了,对象处了没”
蒋海朝心思不在上边,眼睛都没睁,含糊应付过去“挺好,没对象。”
说完脑海中闪过顾芊的脸,蹭的起身望向蒋国伟“不过我最近在追一女同志。”
一句话惊起大波澜,几个伯母饶有兴致地问起他的桃花事。
说起顾芊,那可就太多话可聊了,扫一眼蒋胜军,挑衅似地与大家伙唠了起来。
直把顾芊夸得那叫一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程度,让一众亲戚们目瞪口呆,纷纷嚷着想见见那位厨艺高,还拥有神颜的女同志。
蒋海朝故作神秘,摇头叹息地往沙上靠“可惜我爸棒打鸳鸯,不乐意我喜欢人家,唉,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追到人。”
亲戚们噗嗤笑出来,打趣道“那就追呀管你爸做啥,是你喜欢的女同志,又不是你爸喜欢。”
蒋胜军坐在茶几边,脸色铁青。
瞥一眼,蒋海朝面露得意之色,忽然起身,进房间拿了件将校呢大衣,便要出门。
众人不解,梁慧叫住他“海朝,大过年的跑哪儿去呢”
“出去有点事,等会儿就回来”
说完把茶几上的小盒子往兜里一揣,急吼吼地就出去了。
因着亲戚们都在,蒋胜军不好作,一口茶抿到嘴边,蹙眉一句“这小子,最近皮又痒了。”
梁慧无语地推搡他“行了你,一天到晚打打骂骂,都说了好好跟孩子说话,真是不听教”
茶杯轻轻往桌面一放,蒋国伟也嗔怪地睨他“胜军,你啊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去年就跟你说了,孩子大了不能打,你这老毛病还没改,我看你啊,才是该打该打”
蒋家这个大家族里,除了父母以外,最疼蒋海朝的,就数蒋国伟这大爷。
拿他当个宝贝似地,比亲儿子亲孙子还亲,知道他爱吃甜食,逢年过节总要攒着好东西一块儿带过来,就是自家儿孙都没这待遇。
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咱家海朝是老蒋家最俊的后生咱老蒋家的门面可都是他充着,不疼谁都不能不疼他”
可谓偏爱到极致。
这不,蒋胜军多教育儿子一句,蒋国伟可是要跟他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