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朝,你这是做什么”梁慧惊愕地望向儿子。
蒋胜军气得不轻,身体向来硬朗的他此时胸口竟气得隐隐作痛。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
知父莫若儿,一听蒋胜军这语气,蒋海朝就知道他要大火。
回头对周忆秋表示歉意“抱歉,今天需要处理家事。”
如此情形,识趣的人都会找借口走人。
周忆秋忙起身,拎上包包匆促告辞“没事没事,该说抱歉的是我,那我先回家了,叔叔阿姨再见,有空再约。”
周忆秋落荒而逃,几乎在大门合上的一瞬间,一大盅鸡汤掀飞起来,噗呲洒向地面。
巧就巧在,蒋海朝坐在蒋胜军对面,这一掀,直接往他身上泼,毫不留情。滚烫的一大盆鸡汤沿着胸口泼向蒋海朝的脚面。
身上倒没大碍,有外套遮挡,但他进屋后换了双凉拖,只着一双薄款棉袜,汤汁一洒,烫得他脚背皮肉翻滚。
“啊”梁慧惊呼出声,惊慌失措地喊冯姨“小冯小冯快接盆冷水出来,快”
在厨房里的冯姨早注意到了饭厅的状况,见状心中大骇,手忙脚乱地给他接凉水。
蒋海朝双目失焦,神情麻木,滚烫的热水彻底浇灭他心底对蒋胜军残留的尊敬。
冯姨急咧咧地要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才好脱袜子,蒋海朝却把人推开。
他眸光含着水汽,最后深深注视一眼蒋胜军,忍着脚面钻心的痛,一步一步回了房间。
砰门被反锁,他开始收拾行李。
这家,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
梁慧在客厅撕心裂肺“蒋胜军你又在什么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成这样跟你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干脆早点分家算了我看你就适合一个人过”
声音响亮,门板隐约震颤。
之后却没听见蒋胜军的回复,寂静无声。
再后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梁慧带着哭腔拍门“海朝海朝快出来妈给你擦擦,你快出来”
门里人没动静,麻木而迅地收拾行李。
“海朝刚煮熟的鸡汤啊你别赌气,别跟你爸怄气,快出来妈给你擦点药海朝”
蒋海朝纹丝不动,脚背的疼越钻心,越让他清醒。
从没有哪一天让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由的空气。
有种总算如愿冲出牢笼的畅快。
蒋海朝能从家里带走的东西其实不多,除去一些花里胡哨的,比如学生时代的一些奖章,小时候买的玩具,生日朋友家人们送的礼物这些都不用带走。
拿几件常穿的衣服扔进行李包,其余的日用品到时候上百货大楼重新采买。
他迫不及待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外面梁慧已喊得喉咙哑,蒋海朝置之不理,直到收拾好行李出去,才现他妈哭了。
心尖被人揪住一样酸涩,蒋海朝抬手给她擦泪,安慰她“没事的,只是搬出去而已,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有空我会回家看你,哭什么。”
梁慧还在担心他的脚,攥紧他的衣袖恳求“海朝快给妈看看你的脚”
蒋海朝摇头,后退半步,袜子与脚背摩擦起来让他疼得渗出冷汗。
面上却佯装无碍“没事,我走了。”
梁慧横腰抱住决绝的他,哭得好不伤心“海朝啊,你咋就这么倔呢你们父子俩就不能好好过一天安生日子吗,非要这么吵,妈真的心痛啊”
父子二人吵架,除了当事人,她这个当妈的自然最心痛。
蒋海朝忍住酸涩拍拍她的背,嗓音颤中带涩“没事的,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吵了,你好好的,想我就打电话。”
说罢,不再逗留,背影决绝。
蒋胜军呆坐在餐桌边,一声不吭,也不看他。
向来盛气凌人,威严滔天的他难得佝偻了背,刹那间衰老。
蒋海朝不知道他是否有后悔,总之他们父子俩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最初。
从总后大院出来,骑上自行车,蒋海朝忍着脚伤骑到八宝巷,短短一截路程已经耗费他所有力气。
叩叩
雷子打开门就看见唇色苍白,满脸汗珠的蒋海朝。
“蒋哥”
蒋海朝甚至没力气应,把行李扔他怀里,步履蹒跚的往椅子上踉跄,身体宛如重物,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