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本风雪折腾得狼狈不堪的江序,连忙转身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真诚感激的笑容:“谢了,帅哥,你人真……”
“好”字还未落地,江序就顿在了原地。
因为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他对上了一双他熟悉不过的眼睛。
是狭长深邃的眼形,眉骨高挺,内双微薄,眼尾锋利上扬,瞳孔则是极深的黑。
猝不及防地一眼看来时,有种几近掠夺般的惊心动魄的利。
就像大漠冬日苍寒粗粝的雪。
是江序在同龄人中从未见过极富攻击性的好看眼睛。
以至于在迎上对方视线的那一刻,江序突然就忘记了自己接下去要说的话,只是怔在原地,好像让一切都回到了五年前那个下着暴雨的傍晚。
他以为那是他和6濯的第一次相见,他一边和苏幕打着电话,吐槽着6濯不靠谱,一边笑着夸了6濯好帅。
这么多年他的审美好像都没有变过。
他依旧想说6濯很帅。
只是那时候的少年身量已经完全长足,穿着一席黑色的长大衣,淡而沉稳地站在那里,肩平而宽,眉冷而淡,像是已经成长为能承受住经年的雪的模样。
而那双锋利淡漠的好看眼睛里,则多了一份岁月流转多年后,冲破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桎梏,最终沉淀下来的汹涌又克制的思念与情深。
6濯则垂下眼睫,遮住眸色,看着江序,温声问道:“出门怎么又忘了戴手套,就不怕冻疮好不了?”
那一刻,江序恍惚觉得,他与6濯之间似乎并没有并没有分开的那五年。
因为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他和6濯重逢的画面。
在不同的天气,不同的国度,不同的街道,说着不同的语言。
比如“好久不见”,比如“你还好吗”,比如“没想到会这么巧”。
他想了很多得体又礼貌的话,也想了很多迟来的深情的告白。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再次见面时,6濯说的会是这样一句温柔的低语。
就好像只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他娇气又任性地从阁楼上蹦蹦跳跳而下的冬日傍晚。
6濯也只不过是同往常一样,从他后面跟上,耐心又温柔地哄着他,纵着他,照顾着他。
他们依旧停留在十八岁他们正相爱的那一年。
只是他忘了,他和6濯之间,从来没有过一个无忧无虑的冬天。
于是他就那样看着6濯,喉头微紧,上下一滚,红着眼眶,说了句:“6濯,没事的,那个冻疮不疼的。”
回家
从前他说那句话是为了安慰6濯。
可是现在却是真的觉得不疼。
不过是冬日里生的一个小小冻疮而已,放在6濯的大衣兜里捂一捂就好了,又怎么比得过这漫长岁月里每一次钻心的绞痛和无力的痉挛。
他还想说很多话,比如问一问6濯还好吗,比如问一问6濯为什么在这儿,再比如问一问6濯这些年有没有想过他。
可是话到嘴边,他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电影里那些久别重逢的人们总是会相顾无言。
因为想说,却不敢说,怕一旦开口,那些经年累积下来的疼痛思念和爱意就会撕破他努力伪装出来的成熟表象,汹涌而泄,直至一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