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彩玲的再三恳求下,夏怡洋才鼓起勇气,重新踏上三楼。每一次上来,她都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困难重重。
白天的三楼仍是冷寂阴森,墙壁上挂的水墨画亦散发着幽冷的光芒,无风而动,似在哀痛。
好几次夏怡洋都要转身逃走的冲动,然,她想到了欧阳老爷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是人生至痛的悲哀。
她真的不希望欧阳瑞因自己的固执,造成更多的遗憾。
欧阳容是老爷子一手拉扯长大的,他们祖孙情深,若是欧阳容还有意识,他也会想在最后时刻再见爷爷一面吧?
如夏怡洋所料,季洪全呆在书房里。
只是,他没有在电脑前忙碌查找些什么,而是在——发呆。
三楼的窗户难得打开,阳光落在地上,照亮了幽暗的空间。季洪全满身疲惫,呆呆望着天边悠然飘过的白云,眼睛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医生。”夏怡洋轻唤了句,季洪全呆滞的眼珠子才缓缓转向她。
“阿瑞在里面。”说完,季洪全继续发呆。
夏怡洋不敢多言,密室并未关上,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密室内灯火通明,照在欧阳容戴着氧气罩的脸上,面目全非的他此时看上去竟十分安详。
看来,他真的累了,他已经撑到了极致。
欧阳瑞躬着腰,高大的身躯缩在椅上,手肘支着膝盖,利目落在哥哥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姿势是防备的,也是痛苦的。
一丝疼惜在夏怡洋心底漫延开来,欧阳瑞活得太克制了,就连痛苦都不敢大声宣泄。
“瑞少……”夏怡洋知道自己此时打扰他太残忍,可她不想让他继续沉浸于失去的剧痛里。
“滚。”欧阳瑞淡淡的一个字,听似没什么威力,却足以震撼夏怡洋原本就高提着的心。
夏怡洋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后,又开口:“瑞少,你不能以自己的意志代替容少选择。他是老爷子一手拉扯长大的,他肯定想见见爷爷。”
欧阳瑞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向夏怡洋,直接将她抵在墙上,一口白牙闪着森寒的光:“你又知道多少内幕?凭什么来当说客?”
“……”夏怡洋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她未与他们一起生活过,对他们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也只是依照自己所认知的常识去判断,难免有失偏颇。
她不能总是以“为你好”的名义,自以为是,一次次给欧阳瑞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夏怡洋,学聪明点,别总是傻呼呼被人当枪使,还对人感恩戴德。”欧阳瑞的话,夏怡洋不明白。
“你滚吧,以后不准再上三楼来,懂了吗?”说完,欧阳瑞重重推开她,夏怡洋重心不稳,跌倒在地,手被磨出了细碎的血珠,欧阳瑞看都没看她一眼。
夏怡洋不敢多呆,匆匆下楼,姚彩玲等在楼梯口,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了?”
“对不起,姚管家,我说服不了他。”欧阳瑞的话一直在她脑海盘旋不散,他说的人是谁?
是眼前这个处处对她照顾有加的管家,还是幕后操控一切的老爷子?
欧阳家堪比龙潭虎穴,每个人都心思百转,她根本看不出谁是人,谁是鬼。稍不留神,就会踩到陷阱,万劫不复。
“不,怡洋,你别这么说,是我为难你了。”姚彩玲体贴给她找了个台阶下:“你去看看你妹妹吧,小琴说她见不到你很焦躁。”
看着天上刺目的太阳,夏怡洋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妹妹陪她吃早餐。
怡倩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最守承诺,也最怕别人失约。
匆匆出门的夏怡洋没有看到,她眼中和蔼可亲的姚管家瞬间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