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舍不得沈珠,也不想让国公府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便想用我替嫁。但谢府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舍沈珠而选我呢?”
沈江骊和清荷回到休息的禅房。
“如果谢老夫人最后拗不过答应了怎么办?”清荷急道。
沈江骊敲了敲桌面,眼前的局面并非是她能完全掌控的,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清荷知道她心烦,便想倒杯水给她,谁知一提茶壶竟然是空的。
“姑娘稍等,我去弄壶茶水来。”
专供女香客休息的这一片并没有什么沙弥。
沈江骊独自疏理着应对各种局面的思绪,回过神来才惊觉清荷去的有些久了。
她心下担心,这广恩寺二人都是第一次来,那丫头该不会迷路吧?
沈江骊这么想着,又等了一会儿,那丫鬟还没回来,她便出门去寻。
已经是响午时分,各处都在午睡,静悄悄地。
沈江骊在沙弥的指路下,正路过一片竹林。
她一心想找到清荷,对于周围偶尔经过的香客并不注意。
“沈姑娘?”
忽地一道温润的男声唤住了她。
沈江骊一愣,寻声看去,翠竹成林,风动竿摇,身量欣长的年轻公子立于竹下,他一身素衣,木簪束发,清贫的装束却在他眉目浑然的温柔恬淡下,形成一股清雅道风。
竟然是裴闲!
离开浔江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此生都没有与他再见面的可能了。
不想在这陌生繁华之地,故人又重复。
“裴公子。”
“竟真是你。”裴闲笑了,如春花沐阳,林风吹的竹叶簌簌作响,吹得他衣袂缱绻。
沈江骊垂下眼。
“你这般打扮,我差点没敢认。”他含笑揶揄,“幸好没叫错,要是被当成登徒子就麻烦了。”
沈江骊看着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也不怪裴闲诧异,她在浔江时虽比下人穿的好些,与京城却远不能比。
“裴公子不是带令妹寻医去了,可寻到了,令妹的病有好些?”
裴闲离开浔江时,托人给她送了信道别,那时候沈父还未入狱。
裴闲算是除了清荷外,沈江骊唯一的朋友。虽然二人交集不多,沈江骊心里却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她还小小的遗憾过,他离开,她竟连遥遥送一程也不能。
裴闲笑容微僵,暮春花谢般渐渐暗淡下来,尽管他有所克制,沈江骊还是看见他眼里深深的哀恸。
“静儿,走了。”他尽可能地让语气平静。
沈江骊脑海中立刻浮现那和她同庚却瘦小的女孩,她与裴闲一样,很爱笑,只是唇色一直都是苍白的。
“抱歉。”
沈江骊心里涌过起密密麻麻的哀伤,她和裴静极少见面,这哀伤也不全为裴静,也不为裴闲。
而是为一个兄长,苦心孤诣的与阎王搏斗十几年,最终还是没能相依为命的妹妹,从此孤身在尘。
裴闲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如此也好,免了她日日喝那些苦药。”
他这个妹妹,生不逢时,一出生恰逢裴家变动,不过才活短短的十几年,便将别人几生的药都喝尽了。
裴闲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转而道:“我听闻沈大人被囚,沈府被抄。我回去浔江过,只是听说你跟着沈夫人去了周府,可我去周府时,周府也因私盐案被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