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屋里仍旧弥漫着淡淡的消毒剂味道。
想着往事,一股晕眩袭来,胃有些隐隐作痛。
温璃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士力架,掰成小块塞进嘴里,她按住自己的肚子,忽而觉得有些疲倦。
夜色如幕布般将大地遮掩住。
温璃找到自己位于二楼的卧室,墙上还挂着许多绘画比赛得奖时同蒋宁的合照,她一副副的看过去,直到一张裱着黑色纱巾黑白照片,眼框逐渐被泪水盈润。
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都有些灰败。仿佛又成了一个小孩子,被世界遗忘在这里,只有姥姥陪着,教她绘画、念字。
一阵风吹了起来,巷子里的银杏树发出簌簌的声响,温璃捏着手腕上的檀珠,忽而有些困,合衣回到卧室里躺下,前些日子喝了太多酒,饮食也没什么规律,如今胃越发的难受起来。
恍惚里蒋宁推开卧房走了进来,温厚的手掌揉着肚子,轻声说:“原来我的阿璃已经长这么大了。”
这些美好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第二天,明澈拍完广告,从摄影棚专门开车过来。
大车开不进小巷子,索性停在门口,温璃披着一件外套到巷子口接她。
明澈跟在她后头半步之遥,忽而觉得她身影单薄,人越发的瘦了。
两人在一楼的客厅,明澈打量着四周:“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她指着张小方桌,回忆着以前的趣事:“我记得我以前在这跳舞,还磕在那个桌角上,疼的哭了好久,你不知道从哪找了把锉给它锉平了。”
温璃正拿着一根士力架往嘴里塞,又灌了口水,一时没听清她的话,侧过头去望她,却只瞧见明澈目光凝重的瞧过来:“你就吃这个?”
“没什么胃口。”温璃一脸平静。
“你这身体早晚被你搞垮。”明澈起身,拉着她往外走:“前些日子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又不好好吃饭,铁胃也受不了。”
巷子里有家兰州牛肉面。
两碗热气氤氲的热汤面搁在桌子上。
明澈隔着这道热气絮絮地说话。
温璃喝了几口汤,腹部却隐隐的搅动起来,她按着肚子,不动声色的问:“广告拍的怎么样?”
“挺好的。”明澈说:“哎,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江倚青的事呢。”
“可能是我太勉强了。”
自从那天两人在酒吧分别,温璃去找过她一次,可江倚青似乎一直在闪躲,刚跳完舞走过半场,脸色也不太好,带着些微的苍凉,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让这段感情归于原点,两人的关系仍旧友善,却不再亲密。
尽管这样,江倚青还是送了杯牛奶过来。
温璃瞧着她抽离的手指,轻轻的握住,又不经意地放开,似乎是要拿牛奶,却错握了一般,江倚青理了理发丝,眼眸微凉的看着小孩。
“我以为我的话你听懂了。”
“快下雨了。”温璃低下头:“我能送你回家么?”
她们无声无息的拉锯着。
天下起了小雨。
温璃等在酒吧门口,可许鸣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撑着一把淡灰色的大伞,雨点落在伞面上绽开,发出砰砰砰砰的声响,温璃看着两人并肩走过马路,徐铭先将她送到副驾驶,伞面遮住两人的动作,片刻后许鸣却惊讶的僵住了身体,无人知道大伞的后面发生了什么。
从温璃的视角看去,他们的动作很像在接吻。
直觉一阵电击般的感觉从脚底升起,她捏紧了方向盘,皱眉,却还是忍不住的看过去。
两辆车擦身而过,她同江倚青短暂的对视,江倚青立马垂下眼睛,暗着脸色,看过来的眼里是沉沉的阴霾。
那一刻温璃突然觉着自己简直无可救药。
猛的一脚油门踩下去,方向盘紧跟着打了半圈,轮胎在雨水湿润的地上凄厉的打滑,擦着路边的一棵香樟树,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车辆右后方擦破一片狼藉。
人群惊呼一声,后头亮起一片红色的刹车灯。
她却忽然觉得畅快了,仍旧向前走,打开车窗,眼泪随着雨水无声的落下来。
只是她没有回头。
无法看到后方,江倚青听见声响后立马让许鸣停下车,冒着雨踉跄奔来,满目哀戚。
敛回神思,温璃无奈道:“你说的对,有些事情勉强不得。”
“房教授找我谈过,我递交换申请了,去法国。”温璃岔开话题,又忽然抬起头来瞧她。
“也好,不要因为这些事打乱了你原来的脚步,你那么优秀,总有更好的。”明澈说着,却被这眼神看的有点疑惑:“怎么了?”
温璃似乎在瞧她的脖子,又或是别的地方,她摇摇头,只说:“没什么,这里门窗不紧,屋里有蚊子。”
傍晚,明澈将温璃送回中福山,又去酒店接了晓晓,两人到机场去赶飞机。
彼时明澈拍摄的第一部电视剧已经开始播出,她生涩却颇有灵气的演技恰巧符合青春期的青涩少女形象,野蛮有趣,生机勃勃,经过几个大v的自发宣传,竟也吸引了一批粉丝,有几个人来送机。
下车前,晓晓瞧着外头,忽然从包里抽出一条丝巾绕在明澈脖子上,明澈摸着柔软的质地,疑惑的挑眉,自言自语道:”嗯?不冷啊。”
“您脖子上。”晓晓也未经世事,不敢细看,眼神闪躲,抬起手来略指了一下。
明澈捂着脖子,心下一惊,忙掀下化妆镜,撩开丝巾,凑近左右看了看。
靠近锁骨处,竟是两处淡粉红色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