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家里只有现银一万两,人心都是偏的,这银钱绝对不能再动了,要留给儿媳妇买酒楼的。
“昨天倒不知道那位姑娘和咱家有这么深的渊源。”顾茵想了想,道“有些话爹不方便和姑娘家说,幸好现在有娘,不若您出面去打听一下。若是这位沈姑娘已心有所属,咱们便促成好事,酒楼的事暂且搁置。若没有”
“若没有,当然是再等等,等咱家周转过来了,你的酒楼也有了,她的嫁妆也有了”
婆媳俩说着话就准备一道去看沈寒春,偏也不巧,门房通传说有人求见武重。
再仔细一问,又是穿着破旧,来要钱的。
“怎么还有人来要”王氏急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快把人拦着,就说今日不见客”
未来进项再多,也经不住这流水似的人上门打秋风啊
“娘先不急,”顾茵给她顺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这事儿先由我来应对,您只管去见沈姑娘。”
要问家里王氏最相信谁,那自然是顾茵,看她自有办法的模样,王氏也就不再多问。
顾茵先让下人把对方带到待客的厅堂,又让人去喊了武青意过来,两人头碰头商量了几句。
一刻多钟后,顾茵换了件见客的衣裳就去了。
来的是两个妇人,两人都是荆钗布裙的穷苦打扮,一个约莫二十出头,很是局促不安,一个年过四旬,看着和王氏差不多年纪,却很是淡然。
顾茵过去的时候,正好丫鬟给上茶水,那年轻妇人立刻起身接过,又连忙道谢。
那中年妇人则老神在在坐着,任由丫鬟服侍。
光是看到两人这截然不同的做派,顾茵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数。
她笑着进屋,在主位上落座,先自我介绍,又询问道“昨儿个才进了京,府上许多事情还未料理清楚,怠慢二位了。不知道两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年轻妇人连忙起来福身行礼,“民妇见过将军夫人。”
顾茵身上还没品级,但普通百姓并不懂这个,只知道她是开国国公的儿媳妇,传闻中那位恶鬼将军的妻,自然对她存着敬畏之心。
顾茵让她不要多礼,接着以眼神询问她们的来意。
那年轻妇人绞着衣摆,一副不知道从何开口的模样。
中年妇人则直接道“夫人初来京城不晓得,我们这些家里男人在战场上受伤,又没挣下什么前程的,从前多是仰仗国公爷接济。再有一月就要入冬,您看”
“啊,原来是为了这个。”顾茵恍然状,又拿起茶盏,慢悠悠地喝上一口,道“不过这事儿我虽初初上京,却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就该直接给银钱了啊。那中年妇人略显焦急地看着她。
顾茵这要张嘴,这档口武青意沉着脸过来了。
他戴起了那泛着冷光的银质面具,加上征战多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尤其是他沉着脸的时候,那气势更是惊人,就像是一只随时要挣脱桎梏的野兽一般。
他的面具即是身份的象征,传闻那常年在面具之下的半边面容覆满了红疤,面目全非,也正是因为那面容,配合他的武艺和手段,才有了恶鬼将军的称号。
两个妇人连忙起身见礼,一下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屋里一下子安静极了。
他闷不吭声走到顾茵身边,大马金刀地坐下。
顾茵抱歉地朝着两个妇人笑了笑,又转头小声询问“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武青意微微眯眼,并不言语。
然而他越是沉默,便越让人忍不住去想他作出来是何等的骇人。
有客人在场,顾茵也不再多问,让丫鬟呈上来茶水和点心零嘴,放到一边。
“二位真是抱歉,怠慢了。将军的脾气”
那两位妇人连道不敢。
开玩笑,眼前坐着的可是开国第一猛将,传闻能空手取敌将级的。
谁敢说他一句不好
顾茵又问道“方才话说到一半,两位是需要我们府里出钱接济吗”
那年轻妇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中年妇人也害怕的很,但想到前头领回去的白花花的银子,她还是大着胆子道“就是这个意思,夫人不知道,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咔嚓”一声,武青意拿起一个核桃捏成了齑粉。
那声音虽轻,但中年妇人还是吓得打了个激灵,到嘴边的话也不敢接着说下去了。
“不知你家中的伤员是哪位”顾茵状若无事地接着询问。
中年妇人哆嗦着嘴唇,报了自家儿子的身份。
昨儿个才盘的账,顾茵记忆犹新,立刻就道“春分、端午、中秋,你家已经来过三次,半年领走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她的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半点儿不轻视嘲笑的意思。
可那中年妇人却是面色涨成了猪肝色。
她家从前确实困难,但是自打一趟趟领回去银钱,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先是在京郊置办了田地,她那断了一条腿的儿子还取了个美貌娴静的媳妇儿。
媳妇儿刚怀上了身子,想往京城里头搬。
京城寸土寸金,好一些的民居动辄上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