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宗元直接关闭了手机。
许宗元的辞职过于突然,走得也很干脆,令熙图上下措手不及。
黎桃问季夏怎么不卡许宗元的离职通知期以便安排工作交接,季夏反问,你需要吗?
徐晓丹找季夏闭门谈公司的最新财务规划。
许宗元这一走,不仅让熙图掉了一员专精深耕数字化领域的高级管理人才,更是直接打乱了季夏正在进行中的激进的融资和收购计划。
一年又一年,行业面临变革,市场挑战与机遇并存,季夏总是或主动或被动地置身于一轮又一轮新的困境中,而徐晓丹已经习惯跟随季夏一年又一年地蹚过这一轮又一轮新的困境。
许宗元走后大约一周,方嘉在公司替季夏签收了一个大而扁平的包裹。拆开包裹皮,里面是一幅超大尺寸的画作。
青黑的夜空中,悬挂着一颗巨大的、肮脏的球体。
季夏回到办公室看见被方嘉立置于门外的这张画,脚步略微一顿,随即笑了。那笑异常短暂,很快就消失于她的嘴角。
方嘉问这画要怎么处理,季夏说转递送到她家里。
安排完这幅画,方嘉帮季夏排二季度的差旅行程,季夏吩咐五月留两周,同时把她的申根签证办起来。
方嘉问,是出差吗?
季夏说,是我和neal一年一度的蜜月。
陈其睿出差回来,晚上一进家门,就看见墙壁上挂着一幅此前从未见过的画作。
客厅的视觉中心被这么一张不知所谓何物的东西占据着,陈其睿皱起眉,看向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季夏。
他本想对这张画发表评论,但这个家里只有季夏才能决定一件东西够不够称得上是艺术品,陈其睿遂随她去了。
等他洗完澡下来,季夏对墙站着,手指间仍然夹着香烟。她转头,抬眼觑他,陈其睿便走到她身边。
“作品名是什么?”陈其睿终于发问。
季夏抬手,随意把烟头按在画面一处,直到青黑的夜空被烫出一颗明亮的小坑后,她才回答:“《不死的太阳》。”
准备穿大衣时,宋零诺才发现身上的羊绒衫破了一个洞。
洞不明显,在右下方靠近胯骨处,直径比之前的那个洞要大点,差不多2厘米。这件黑色羊绒衫穿了三年,破了俩洞,好在这次破的不是上次补过的地方,应该还能再补一次。
宋零诺看了眼时间,来不及再找一件衣服换了。她急匆匆穿上大衣抓起包,捏着钥匙出了门。
2023年3月初的上海清晨很冷。
早高峰开车太堵,宋零诺还是选择了用时性价比最优的地铁。从出租房走到地铁站大约十七分钟。途经全家,宋零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想到今天要回母校谈校企合作的无障碍服设创新比赛项目,怕中午赶不及吃饭,还是进去买了两只饭团。付钱的时候,她隔着大衣内兜摸了摸羊绒衫的那个洞,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在哪里刮破了这件衣服。
出了全家,宋零诺一边走一边打开小红书,看见昨晚新发布的创业日记下面有粉丝留言,问她公司名叫“育秀”有什么寓意吗?
宋零诺打字回复:“‘育秀’,是我奶奶的名字。”
地铁上全是早起通勤的打工人。宋零诺在车尾找了个空处站稳,戴着耳机,用手机看了一路公司财务管理的网课。
快到站时,宋零诺收到韦霖发来的微信消息。她点开,是韦霖的公司做的第一款产品原型的照片。
除了这张照片,韦霖没说别的。
这是第一个小小的里程碑,宋零诺意识到韦霖是在骄傲地宣告成就,也是在提醒宋零诺,她要和她比一比谁走得更快。
地铁到站,宋零诺摘下耳机,收起手机,快步走楼梯上去。
站外,早春的空气清新而鲜活,清晨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平等而包容地洒在每一个步履匆匆的行人的脸颊上。
宋零诺抬头看天。
她的头顶没有上限。
宋零诺迈步前行。
她的前方没有终点。
(全文完)
零诺00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
2022年8月9日,我和一位朋友吃晚饭。她说自2020年全球疫情以来,她最骄傲的事情是作为公司老板,她没有让任何一个员工失业。紧接着,她又说,但你知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
疫情三年,行业变革,市场动荡,每一家公司和每一位个体都在求生存和要发展的道路上做出了或主动或被动的不同选择。
这三年对行业、公司、个体的影响、改变和雕刻,我认为值得被记录。
如果没有人写,那么我来提笔。
去年上半年的上海疫情颠覆性地改变了我看待世界和人生的方式。进入下半年后,我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两个新的决定:
现实中,无法促进社会进步的工作,不必做。
创作中,无法改变结构不公的内容,不必写。
在《零诺》里,我用了大量笔墨描写叙述适应性时尚这个议题,一方面是因为这是我本人在过去两年中试图推动其商业化落地、但因种种现实考量而暂时未能实现的一个愿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坚信社会的进步一定需要有理想的人去推动,如果这个故事能够激发更多的人关注这个议题,甚至愿意投身于此领域做出实质性贡献,那么这将会是比完成一个故事本身更有意义的创作。
在现实尚未发生革新之前,我希望比我更无畏的宋零诺能在平行时空先行一步。
在写完上一部小说后的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我频频收到读者评价某个或某个男性角色令人印象深刻的留言。这固然是我作为一位作者的微小成功,但同时也是我作为一位女性作者的巨大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