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虚弱地坐在沙发上,伸手脱掉帽子,卸掉妆容,三十几岁的一张脸,渐渐变回青春靓丽的十八岁。
只是神情倦怠,面色苍白。
坐在他旁边的苏宝玲,两条修长的腿翘起二郎腿,拿出一根香烟先替自己点上,又抽出一根随手递给宋禹。
宋禹接过香烟,含在唇上。
拿起打火机摁了两次,都没打燃火。
不是打火机有问题,而是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虚弱地几乎使不上力。
宝玲轻笑一声,拿过打火机为他点上。
宋禹闭上眼睛重重吸了口气,才渐渐缓过一些。
宝玲笑:“惊啊?睇你在牌桌上游刃有余,还以为你天生胆大包天,原来也是会害怕的细佬仔。”
宝玲便是刚刚贵宾室的荷官,虾仔的师姐。宋禹闻言苦笑,他是会演戏,但也从未演过自导自演一镜到底五个小时的戏。
何况这不是单纯的一场戏,而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一场戏,稍微露馅,就得出大事。
他看向宝玲,笑道:“今晚最感谢的还是宝玲姐你。”
宝玲咯咯大笑:“旺哥是个好人,对虾仔都几照顾,俾人这么欺负,我都看不过去,肯定要帮你们。有乜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啦。”说着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你小小年纪,能做这么场大戏,演个三十多岁的华商,一点没让人怀疑,唔是一般人,以后多照顾着虾仔。”
宋禹失笑:“这都是大家一起做的。”
“师姐阿禹,走吧!这里明日再让人来收拾。”
虾仔收拾完,冲两人叫道。
宝玲起身朝宋禹看了眼,笑道:“走吧弟弟仔。”
宋禹也笑,却不起身,只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靠在沙发上摆摆手:“我好困,就在这里歇着,你们回去吧。”
说是困,不如说是累。
五个小时的高度注意力,神情嗓音,以及和宝玲的配合,一点都不敢疏忽,现在卸下来,整个人是虚弱地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虾仔走过来,蹙眉问道:“阿禹,你脸色唔好,冇事吧?”
宋禹摇头:“我只是需要立刻睡一觉。”
虾仔道:“那你睡,明日我们再来接你。”
宋禹闭上眼睛:“嗯。”
三人离开,还顺手关掉了灯。
宋禹陷入巨大的黑暗中。
他已经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却又无法完全睡着。
脑子昏乱如麻,半梦半醒间,忽然觉得不对劲,他猛得睁开眼睛,从沙发坐直:“谁?”
屋内关了灯,只有窗外一点月光洒进来,让黑暗多了一点微弱的光。
借着这暗光,他看到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道人影。
这身影格外高大,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的缘故,看着简直不像正常人类。
五个小时的神经紧绷,让宋禹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不等对方回应,已经猛得起身冲上去。
他速度很快,如带风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原身习武的缘故,让他五感在黑暗中异常灵敏,一口气跃过赌台,大鹏展翅般扑向那道高大身影。
不想,那人速度完全不逊他,一个闪身,便避开他手脚。
宋禹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反应过来,继续朝人影缠上去。
顷刻间,两人便在黑暗中过了好几招。
原身北派红拳快准狠,却并未马上讨到便宜。
他心里一紧,打起十二分精神,又快速朝对方攻去,也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只守不攻,又是几个回合,宋禹终于一拳狠狠砸中对方胸口,砸得对方闷哼一声。
他正要趁此机会,再接再厉,对方却忽然闪身,在墙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
原本黑暗的仓库,骤然变亮。
宋禹扬起的拳头,也凝滞在半空。
他望着靠在墙上喘气的大个子青年,不可置信睁大眼睛:“家俊?”
家俊无奈地看向他,伸手虚指了指他扬在空中的拳头:捂着胸口道:“大佬,能否先把拳头放下来。”
宋禹轻咳一声,放下拳头,蹙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家俊环顾了眼屋内摆设,浓眉也皱起道:“傍晚看到你穿着打扮古怪,有点好奇,就跟了过来。”
他原本是想说不放心的,但两人不过点头之交,他哪门子的不放心?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换成好奇。
宋禹微微一怔,想起下午出门时,是与他擦肩而过打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