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府一听说圣人有意任命苏定方为行军总管,刘仁愿为行军副总管,刘仁轨为折冲都尉,噌就急了,忙联络大臣跑到甘露殿,直言刘仁轨诋毁大臣,言辞不逊,万不能用。几番闹腾,就在圣人犹疑之际的关键时刻,皇后竟亲自上书举荐刘仁轨,李义府直接当场懵逼。
不止李义府懵,朝臣们都懵了。满朝文武都认定李义府是皇后的人,李义府行事放荡也多因皇后纵容。李义府再次中伤刘仁轨,朝臣都以为皇后还会无条件支持李义府,没想到,国难当前,皇后深明大义,不计前嫌,举荐刘仁轨,赢的满朝赞誉。
李义府自认是皇后信重之人,怎么突然转了心性。皇后一上书,他还以为皇后定会替自己美言,没想到却是背刺。
李义府果不其然,又跑来立政殿,诉说自己一片忠心。对此皇后也只能好言安抚。“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用兵之人当以才干论取,且能以好恶论定。爱卿的苦心,吾自知晓,军情紧急,不必再言。”
李义府心中暗骂,到底是谁向皇后进我谗言,让皇后宠信不再。突然他瞧向侍立在旁,默默不言的义阳公主。公主虽与自己交集不多,平日也尤为沉静,但他敢肯定公主肯定对自己不悦已久。她去岁生辰,自己遣人送去贺礼,别人的贺礼都没说啥,就自己送去的贺礼被拒收了,还说什么,“深闺妇人,不宜结交外臣,有违妇训”,分明就是瞧不起我!偏偏这位公主日日随侍在皇后身边,随口说两句,说不定就被皇后听进心里了。
“殿下,臣不知何人向殿下进臣谗言,推举奸佞。此人只怕用心不良,暗藏异心,殿下不可轻信。”谁用心不良?谁暗藏异心?说你好话就是忠良,讲你坏话就是奸佞,这是什么道理?这条疯狗怎乱咬人啊?
瞥见公主一闪而过的不悦,李义府更确定皇后不复以往信任有她一份手笔。即便她真没做什么,也不能留一个对我不善的人在皇后身边。反正这会皇后教养她也不过一年有余,没啥感情。
“并无人进你谗言,吾耳聪目明,忠臣奸佞吾心中有数,李侍郎大可安心。”
李义府见皇后态度愈强硬,心中焦急,“殿下,自圣人圣躬违和,殿下协理政务,不敬之言甚嚣尘上。甚有长孙余党,攻讦于臣,表面安分守己,实则斩殿下之臂膀,以泄已之私愤。殿下当严审身边侍奉之人,莫要让小人乘隙,离间君臣多年情分。”
顺顺心中暗惊。靠!我咋觉得是在说我。皇后身边女史基本是昭仪时就跟着殿下的,即便后来的也跟长孙无忌没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我了。这条疯狗!
“李侍郎何处此言?殿下身边何人敢不尽心。便有阴私之人,皇后殿下慧眼如炬,怎会不知。侍郎与其操心内廷宫人,不如铭记殿下教诲,和睦众臣,不负宰执之责。”顺顺难压怒气,他这是再挑起皇后对我的疑心。
“公主殿下。”李义府阴阳怪气“您别急呀。听闻您自小由王氏抚养,感情深厚,若非王氏因罪被废,就冲这份感情,您当享嫡长公主之尊呐。如今情形,倒是委屈公主了。王氏勾结长孙氏,意图谋逆,幸得臣不惧强权,直言废后,不想连累了公主,确是臣的不是,也难怪公主对臣成见颇深。”说完还装模作样的作揖赔礼。
顺顺气的险些当场晕倒,她求助的望向皇后,可皇后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打算,非常淡定的看着两人,淡定的可怕。顺顺心中一寒,殿下只怕也怀疑我前几日那番话是泄私愤。难怪皇后事后会问我,“那李义府与你有过节,令你不喜?”我当时还不明白,回了句“李侍郎跋扈自恣,宫中人人皆知,怎会有人喜欢。”皇后当时应该挺无语的。
皇后现在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李义府所言正是她心中所疑,她在等我的解释。我是否真的因废后一事对李义府怀恨在心,故意排挤。若果真如此,对李义府不忿就等于是对皇后不忿,皇后岂会再留我。
顺顺手足无措的呆立着,眼泪如掉线珠子般落下,“臣绝无怨念,殿下明鉴。”缓缓下跪,“殿下,臣确由王娘子抚养长大,视嬢嬢如生母,此情此恩,终生难忘。”李义府又懵了,这公主也太坦诚了些,咋不按套路出牌呢。“可臣亦知,嬢嬢性情纯率,思虑不周,易受奸人挑唆,实在难当国母之责,废后亦在情理之中。殿下解了嬢嬢圈禁,许其在宫观中颐养天年,又将臣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殿下对我们母女四人有大恩,我们姊妹能有如今尊荣皆仰赖殿下恩德,我们又怎会心存怨念呢?臣只恨自己愚笨无知,不能为殿下分忧解难。”顺顺泫然泪下,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不由爱怜。
这种时候,真诚就是必杀技。要只是一味强调忠心,打消不了皇后疑虑。即便面上不显,藏在心里就是颗定时炸弹。要是和嬢嬢撇清关系,那我同李义府这小人有何区别,殿下用得也不放心。皇后又不是傻子,实话实说反而保险,这也等于是在皇后面前过了明路,省得我往旧苑那边走走,跟许宁她们说句话都担心皇后会不会多疑。最后再戴顶高帽,哪有人不喜欢听好话。
皇后忙将顺顺扶起,用手帕擦去泪水,“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吾并未责怪于你。顺顺这孩子最是仁孝,念旧情,让爱卿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