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面色阴冷,顺顺心中直毛,不知自己做错何事,迟迟未叫平身。
天后命人将一本奏疏递至她面前,翻开一看,《忠孝论疏》,作者李素节,我的亲弟弟,顺顺顿时眼前一黑。
“你弟弟好胆量呐。如今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天皇更欲封禅,告祭上天,东风入律,光乎上德。不忠之臣为谁,不孝之子何在?李素节上疏天皇是何用意?”
“母亲息怒,节儿他断无不恭之心。”在有弘儿之前,素节一直是天皇最看重的儿子,一度被视为太子人选。后来武氏封后,对我们这些异腹子女都严加提防,早早去了封地,大哥和素节更是如此。大哥自尽后,素节就成了最为天后忌惮的宗室亲王。
“节儿幼时离宫,而今已有十余年矣。许是陟岵陟屺,瞻望双亲,方有此疏。虽有言语不当之处,可思亲之情做不得假。请母亲”顺顺皱眉,绞尽脑汁得替这倒霉弟弟分辨。可没等说完,一只砚台就扔到她面前,应声而碎,顺顺一哆嗦,把剩下的话咽回肚中。
“如此说来,倒是吾之错疏!让他去封地为天皇牧养万民不是尽忠尽孝,反离间了他们父子之情了?”见天后动怒,顺顺不敢再硬刚,“儿惶恐,是素节糊涂,儿下去定令他遥拜请罪。”他确实糊涂,怎么还指望那不靠谱的爹呢。
字字泣血有何用?天皇不在意,反让天后疑心,连带我也挨一顿骂。素节远在申州,不知朝中情形,这帮幕僚瞎出主意,也不知如何辨别,得想个办法安排个可靠人入郇王府才好。
“你身为长姊,不能教责弟妹,谈何执掌内廷!”我是姐姐,又不是老妈,这也能怪我?!李元瑛就罢了,确实是我一手带大的。可素节只有节日、生辰才能书信关问几句,我倒是想用心管教,您也得让呀。
想归想,可面上还是得乖乖听训。“母亲教训的是,儿定严加管束安安素节。”如今最担心的是不知天后会如何处置这个弟弟。“可节儿年纪尚轻,还请母亲宽恕。”天后并未回应,顺顺只能忐忑不安的退下。
两日后~
纤瑾小心翼翼的回话,“公主,天后上书天皇,请求天后殿下所出子嗣单独序齿。”天后这是想借机削弱素节等诸王的地位,独尊自己子嗣。顺顺手中枣木手串越捏越紧,脸色因愤怒而涨红,思索片刻后,启程徽猷殿,面见天后。
避开想要扶她起身的侍女的双手,“儿与二哥、三哥不知所犯何错,竟令天后厌恶至此。节儿纵有失礼之处,天后可以降旨训斥责罚,为何重排序齿?此举让儿等以何面目面对天皇,面对太子等众弟妹?”顺顺身躯微微颤抖,心中委屈万分,泪光莹莹的望着天后,乞求着一个困扰两世的答案。
“你在说什么胡话?”天后好言宽慰,“重排序齿一事只涉皇子。你是皇长女,谁也否定不了这点,就是令玥也越不过你去。你不必忧心,退下吧。”
“儿与几位兄长有何区别?俱为天皇子女、嫔御所出。长幼有序,儿断不敢凌于几位兄长之上。母亲这份恩宠,儿受不起!”天后脸色顿时一沉,自己顾念着抚养的情分和过往的功劳,并未将她们踢出序齿,让她们和亲生女儿平起平坐,她竟如此不识抬举!
“那你想如何?”即便察觉到天后压制的怒意,顺顺今日也出奇的大胆。“臣等兄弟姊妹六人,虽非天后所生,可都算天后子女。这些年,儿等对母亲小心敬慎十年如一日,还请母亲体谅儿等一片孝心,收回成命。”
“混账!”天后拍案而起,“你弟弟暗讽内政,你几次为许王、杞王进言,意欲何为?你既这么在乎他们,就跟你的好兄弟们滚出玉牒!吾已向天皇请求追封已过世的长女为安定思公主,你退下吧。”顺顺脸涨成猪肝色,呼吸也变得困难,眼泪不停滚落。她是皇长女,那我是什么?伺候你女儿的婢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