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便是太后寿辰,自鸡鸣时,宫中已是一派喜乐融融。
原先便出宫建府、分封各地的王爷们此刻已是齐聚宫中,连同邻国新楚、燕、陈均有使团来贺。
宫中各妃嫔盛装出席,便是芙蕖殿的梦如同飘碧都有机会在上座末席有个位子。
晚宴初始,便是教坊与乐坊的开场万寿舞。
却闻丝竹之音起,先是轻轻落落之声,三五息后琴声骤起,身穿粉衣的俏丽舞姬悠悠旋转在高台之上,脚踝间金铃叮当作响,手腕间七彩流苏迎风而舞。
韩太后同刘太妃坐在一处,看的津津有味,不时低头说几句。
季白懒洋洋坐在陈展一侧,见太后喜笑颜开,不由勾唇冲他笑道,“看来,我乐坊和教坊此次定能得太后大赏。”
陈展大抵知道他是个懒散性子,面无表情的问道,“太后寿辰,三哥为何还不出现?”他的目光遥遥看向殿外,心中一时有些不安。
“不过是寻个该出现的人来罢了。”季白低声一笑,懒懒扫向刘太妃的目光中藏了丝寒芒。
上首的刘太妃似是感应到了这不善的目光,微怔着看来时,是季白笑的如沁了毒的笑容,她心中微微一悸,再待细看时,季白已是向她遥遥举杯,她只好压下心底疑惑,和善的笑了笑。
“季哥哥,你同太妃在笑什么?”一旁的穆沉意有些坐不住,几次想溜下去找扶疏,都被季白拎住了。
季白偏头看他一眼
,他此刻饮了些酒,没了往常的张扬妖孽,倒有些薰薰之意,像是九天之仙平白落了红尘,他看着穆沉意的目光那般专注,好似在透过他看着谁,他嗤嗤笑了下,才道,“没什么,待会可能会见着许久不见的人,高兴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叫穆沉意有些听不明白,求救似的看向陈展,陈展却异常沉默,只默默的伸手过来揉了揉他脑袋,“三哥怕是会带着你大哥回来。”
穆沉意愣了愣,高兴的都要从位上跳起来。他这个大哥虽然往日总是失踪,可每次一回来就把他宠上天,他心中兴奋,一时有些焦急,时不时探头等着殿外有人进来。
宁妃静静伴在太后身侧,时不时也分些心思去管她身边这个对晚宴一切都有些好奇的宝珠,自太后在永春宫保下她后,她便同太后走的近了起来,如今她身后是穆沉渊同太后两尊大佛,田妃轻易动她不得,却是更加恨她了,见她同个傻子玩在一起,不屑的哼了声,才要出言挑衅,便被刘太妃拦住了。她偏头看向太后,目光朝龙座上的空位一扫,低声问道,“皇上这是去哪了?”
此事关乎穆沉渊,田妃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太后笑着侧头同她说话,“妹妹还不知道吧,皇上前不久遣人来禀,说是沉舒回来了,他亲自去接来给哀家拜寿请安。”
“沉舒……他回来了?”闻听穆沉舒回宫,刘太
妃先是一惊,继而狂喜的从位上径直而起,她过于激动,以至于伸手打翻了案几上的酒酿。李姑姑慌忙取出帕子帮她擦拭,一边柔声安慰她,“娘娘莫要激动,没准一会就能见到齐王了。”
“他离宫九年,九年里无数个日夜,呆在哀家身边也不过不足七日,哀家心中痛苦,到底为了什么,他要这般折磨哀家……”刘太妃心中哀恸,差点落泪,看的太后唏嘘不已,伸手拍拍她的手,道,“妹妹莫要伤心,沉舒既然回来了,到时候就让他留下来,再走不了。”
先帝长子穆沉舒乃刘太妃所出,本是储君最佳人选,却不知为何九年前突然离宫再无踪迹,而那时又爆出先帝遗诏,刘太妃只好连同刘、田两家扶养在她名下的三皇子穆沉渊为帝,只是在她心里,唯有自个的儿子,才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眼下摇光帝穆沉渊越来越难掌控,穆沉舒回宫,让她竟然生出这莫不是天意的想法,想及此,她心中的哀恸稍稍褪去,心中已是下定了一个主意。
此时空灵的箫音响起,高台四角缓缓涌入十数个同样身着粉衣的女子,她们或抬手或翘脚,随着音乐变换姿势,在身姿不断转换间,缓缓和最先那名女子组合出寿字样的图案。
太后见太妃终于平静下来,又见这歌舞实在让她称心,她一时高兴,冲郑嬷嬷道,“赏。”
郑嬷嬷笑呵呵的命人将金银
叶子备好,道,“太后有赏。”
季白自晚宴开始便和陈展呆在一处,老乐师又腿脚有些不便,是以代表乐坊来领赏的是扶疏。她同荆槿两人并肩越众而来,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臣中有不少是韩氏一系,有认得韩桐的,俱都面色微变,下意识往座上太后望去,却见太后根本没有任何激动之色,一时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低头沉默饮酒,然后心头却是大震,世上难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乐坊(教坊)……谢太后赏。”
两人朗声跪地接赏,高举双手接过赏赐,再跪谢太后恩典,便捧着太后赏赐略略后退了三步,转身慢慢退了出去。
只是在快要退出大殿时,突然听闻李明远尖长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驾到,齐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