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微微蹙眉,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她没想到他千骗万诳的将自己弄出宫,只是为了让自己来看一看这日沙国的“有趣”行径。只是……不说日沙国王子如今只是被五花大绑在随行车队,便是他出了任何事端都和自己无关,季白他……又缘何多此一举?
季白离她近在咫尺,自是能轻易看出她的心思,他面上笑意一敛,眸色只变了一瞬便重又染上了笑意,他笑眯眯的跟她勾肩搭背,薄唇附在她耳畔轻声细语,“不说日沙国了……”他说着轻轻一顿,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伫立着的玄色衣角,慢慢勾起了唇角,“我帮你避开了皇上,你要怎么谢我?”
他这一字一句说的极是轻松戏虐,可这话里的内容,却恍如晴空惊雷般,砰的一声响在扶疏耳侧,让她下意识的就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退的极为突兀,叫季白收势不及,身形微踉,但不过一瞬,他便稳住了身形,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微变的扶疏。
“在下不知季大人的意思。”几息过后,扶疏便已抬眸与他对视,笑容湛湛,神情淡淡。
季白笑看她一眼,却到底不再纠缠。只是望向扶疏身后那一抹越来越近的人影勾了勾嘴角,“来的真快……”
这恍若叹息般的呢喃如虫蚁跗骨,让扶疏浑身一颤,竟一时不敢回头。
季白耸耸肩,摇着把折扇徐徐走开,只留扶疏默然站立片刻,终是忍不住
转回了身。
离她三步开外的人,果真是本该身在宫中的穆沉渊。
此刻他玄袍着身,负手而立。一双如浸了春涧的眸子里矛盾的燃有烈焰灼灼,只一眼便知那里已是天翻地覆。他挑一挑眉,微前倾了身,黑如曜石的眸死死攫住她的脸,蓦地冷冷勾唇笑了,“你瞒的朕好苦。”
轻飘飘的几字如同惊雷震响在耳际,扶疏突然心慌起来,贴在腿侧的手指因为这未知的恐慌微微颤栗起来,可面上还是溢着淡淡笑意,抬头无知无畏的看向他,“扶疏不懂,扶疏瞒了皇上什么?”
许是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穆沉渊不怒反笑,他像是要将这个人好好印刻在心里眼中般,只静静注视着她,慢慢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风声喧嚣都缓缓褪去,只余眼前这个人强装镇定的站在他的面前,她的手指在颤栗,她的心在慌乱,她的任何一个变化,任何一个举动都是因为自己……
这样的认知无疑很好的熨帖了他暴怒的心,像是轻柔的手一点点抚去他周身的燥意,让他心底遮天盖地般的滋生出丝丝的喜意来,他眼中怒意缓缓褪去,只余漫无天际的幽深,就那么不动声色的望着她,片刻后才浮上淡淡笑意,他微微凑近了些,薄唇就那么将贴未贴的在她耳边,唇一张,那炙热的鼻息就喷在她耳际,满意的看到那小巧白皙的耳垂因自己而染上软红,他才
笑,“你既是与季白有接待日沙来使的正事要做,为何不与朕明说,朕还以为……”
他说着顿了顿,喃喃话语里将将含了些委屈,“朕还以为……你厌恶朕,躲着朕,不想见到朕……”
扶疏一愣,尴尬的同时是不着边际的心虚。
她轻咳了下,蓦地抬头看他。刚才那一刻她以为他知晓了她的身份才会如此暴怒,即便他之后就改口,可她心内终归有些担忧。
只是……她看他一眼,既然他闭口不谈,她也不会蠢到自己坦白,索性顺着他的话郑重的告罪,将那近日来就萦绕心头的忧虑又悄然压下。
季白远远的看两人说着话,两人生在局中看不透,他这个局外人,却看的分明。
穆沉渊那满眼的怒意在看到扶疏这个人的刹那便毫无底线的消散……他的这个三哥,是头一次栽了,还栽的彻底。
他曾想尽办法想要阻止这两人,可扶疏在试着听他的话远离,三哥却……越陷越深,而造成这一结果,他已经说不清是自己的错多一点,还是扶疏的过错多一些。
穆沉渊那个人呵……本来就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他怎么就忘记了呢。
三人心思各异时,和日沙来使寒暄了一阵的礼部尚书也正告辞了出来,这一出驿馆就叫他看到那一身玄袍的穆沉渊,他呆了呆,一时心头闪过各种念头,慌忙恭恭敬敬的过来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穆沉渊抬手止
住他要下跪的动作,“不必多礼。”显然不欲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礼部尚书猜他此来是微服私访日沙来使一事,便将他小心请进了驿馆。
“王子被绑,侍女做主?”穆沉渊仔细听着季白和礼部尚书理出的异常点,皱眉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