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黑暗中闷笑,扶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肘子。
他却不躲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捶,还笑的分外欢喜。
扶疏大大翻了个白眼。
自从驿馆那次之后,两人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提她隐瞒身份的事,她也当做他还未知情。
“季悯毒发将近,你尽量躲着他些。”穆沉渊近日一直叫人“看”着季悯,他对这人毫无自知之明的围着扶疏转着实不喜,即便叫人给季悯找了些麻烦,可十次那人总有几次是能躲过的,想及此他在黑暗中勾了勾唇,深吸了口气,就着她的耳畔喃喃低语,“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扶疏轻轻挣扎,见他箍的更紧再不敢动,知他是真心担忧,心不由一软,“他只会拿女子解毒,我……总不会有事的。”
穆沉渊并不
说话,只是将她箍的更紧,一双眸子里黑沉沉的一片,压下几许凶意。
这之后,离西山狩猎,便是越来越近了。
狩猎用不上乐坊,季白乐的清闲,直接拉上了陈展和穆沉意,说要履行先前的承诺,带他们好好游玩一番。陈展借口要筹备狩猎安防一事躲的远远的,而七殿下穆沉意则再三要求能带上扶疏前去,可却遭到了无数人的反对,便是扶疏自己,也柔声婉拒,这让小少年十分不悦,板着小脸踩上了季白的马车。
少了个穆沉意,扶疏往日的生活倒是少了些欢乐,却是,多了些意想不到的结果……那位日沙王子身边十分得宠的侍女寻芳,似是十分欢喜乐坊氛围,隔三差五便会到访。
扶疏心中存了打探那位日沙王子的心思,倒是对寻芳的到访十分欢迎。
宫中的消息向来流通,不过几日的功夫,这日沙女子寻芳与大鄢乐师的爱情故事便开始在宫里源远流长。
彼时,扶疏正邀请寻芳在院子里小憩,她为人倒一杯茶,寻芳笑着与她说起属于两人的故事,“先前那个还好,这个更是夸张,说你我相识于三年前,那时你游历到了日沙,而我正被逼着嫁给一个老头,你对我一见钟情,带着我私奔,后来幸得王子相救,只可惜你家中遭难,不得不回了大鄢……”
扶疏听的忍俊不禁,笑的双手都拿不稳茶壶。
两人相处虽还不过几日,可彼此
都对对方颇为欣赏,寻芳经过这几日的接触,大抵知道扶疏品性纯良,他思及张嵩,思索良久,终是试探道,“说到三年前……我倒是记得那时,流经日沙的湄河,涌来了好些个被河水泡的惨白的尸体。”
握着茶盏的手一时不慎落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扶疏却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失态,她秀脸微白,薄唇喏喏,一时心跳如鼓,“三年前?”
不动声色的瞧着扶疏,寻芳眼中深深浸出笑意,“湄河动乱之后。”
他看着扶疏猛地起身,那双本就融了春日暖阳的眼里就要被灼灼夏日覆灭,此时此刻他才能无比确定,这个人认识张嵩。
扶疏却是在一瞬的狂喜中镇定下来,她定定看着眼前温和笑着的女子,姑且……称作女子。
她想起那和张嵩长的一模一样的日沙王子薛方荀,再看看这气度优雅温和大度的眼前人,他自称寻芳……
是了,这样一来,什么都对得上来。
那日张嵩并没有死,只是顺着湄河漂流而下到了日沙,却是被人救起,至于如今他为何会假扮王子,恐怕和眼前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薛方荀……寻芳……
怕本就是同一个人。
想及此她不禁眉眼染笑,朝着眼前之人深深作了个揖,“大鄢乐师扶疏,参见王子殿下。多谢王子救得张嵩一命,多谢王子……带他重返大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