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幽微的光芒笼罩在下面的几人身上,却映不出他们的心中所想。
那番戛然而止的话使得洞中的气氛逐渐微妙起来,好半响都无人对此作出反应。
奚悬亦是没再开口。
他的嘴角噙着笑,看上去似乎心情极佳。
与之相对的则是缩在楼庭舒身后的韩渠。
他本就担心自己和教主之间的事被右护法发现,现在听见奚悬这番好似是要挑穿一切的话,整个人便如惊弓之鸟般瑟瑟发抖,连对方为何会知道都没有去想。
要是、要是能有人阻止奚悬就好了……
忽地,韩渠像是想到了什么,猛不丁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晏明空,眼中满是期冀。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目光在触及身前的人时又只得将话吞了回去,唯有哀哀地凝视着对面的人,希望晏明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察觉到那道紧盯着自己的视线后,晏明空登时看了过去,不由心中一动。
那双乌润的眼眸湿漉漉的,让人情不自禁想到那些雨天里淋得浑身湿透的小兽,可怜兮兮地瞧着路过的人,渴望着从对方身上得到帮助。
如是想着,他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下,然后看向了站在中间的奚悬。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蓦地按在了奚悬的肩上,在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道墨光闪过,霎时侵入了掌下的身躯之中。
奚悬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眼皮便耷拉了下去。
晏明空施施然收回手,任由面前人的身体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见奚悬终于无法再开口,韩渠绷紧地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幸好……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余光瞥见手上已经被捏成皱巴巴一块儿的袖袍,尴尬地松开了手。
“既然已经找到人,那便不必再在这儿待下去了。”说着,晏明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人,‘啧’了一声,目光略过近处两人,落在稍远处正好奇看着这边的程崶身上,“你,过来。”
程崶立马小跑过来:“晏教主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晏明空双手抱臂,冲着地上的人点了点下巴。
无需多言,程崶立马蹲在地上将奚悬托住站起身,一把扛在了肩上。
楼庭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沉了几分又转为平静,什么也没有说。
时至晌午。
一行人回到了药王谷。
为了避免被明越笙发现奚悬落在了他们手上,晏明空并未去药王谷为其准备的客房,而是来到了韩渠住的那间给普通弟子们准备的小院里。
一进院里,晏明空便从程崶那儿接过仍旧处在术法封禁中的奚悬,随便选了一间空置的厢房拖着人走了进去。
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门后,韩渠这才转向楼庭舒,语气带着几分忐忑道:“右护法……”
之前在回来的路上时,他就想着和右护法说话,可因着教主在旁边,路上又赶得急,就只能忍了下来。
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几乎是一刻也等不下去,当即便想和右护法解释之前的事。
一旁的程崶见他们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极有眼色地往自己的房间退去。
然而这时,‘砰’地一声,紧闭的厢房大门忽地被人从里边用力推开,将院中其余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晏明空才进去没多久,又匆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后的门还因为他之前开门的力道太大而微微颤动着。
教主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韩渠瞧了瞧晏明空眉宇间的烦躁,下意识地想道,随后他看向楼庭舒,得到一个轻轻地摇头后便安静下来。
程崶也还没来得及进房,此时也好奇地望向了晏明空。
感受到几道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晏明空按了按眉心,朝着楼庭舒道:“方才我收到明越笙的传信,说是已经准备好筵席,就等着我们去了。”
听出这是要前去赴约的意思,楼庭舒微微一怔,道了句‘好’。
韩渠站在一旁,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种筵席并不是他这样的弟子能参加的,方才他想说的话也只能等到右护法回来再说了。
临走前,晏明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抬手掐动指诀,并道:“奚悬身上有我施下的术法,因此他会一直处在不能醒来的状态,直到术法解除。”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在这间庭院周围设下了一个禁止任何人出入的阵法。这样一来,药王谷的人也不会发现奚悬的下落。”
说着,他斜觑了一眼程崶。
晏明空这一眼毫不掩饰,韩渠瞬间明白了这个阵法估计也有防着这个才出现不久的人的意思,忍不住也往程崶那处看去。
程崶看起来倒没什么难堪的模样,听出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主动朝着晏明空表明自己的立场:“晏教主无须担心,我没这个胆子与您为敌。”
晏明空闻言淡淡道:“最好是这样。”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快步离去。
楼庭舒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还停留在原地。
“右护法你不去吗?”韩渠见了有些疑惑。
不曾想楼庭舒却变出了一沓符纸,上面灵华外溢,即使不去看也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符咒之力。
韩渠一愣,那沓符纸便落进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