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嘗試咬舌自盡,劇痛襲來,以為自己終於要死了。
可晨曦破曉,一束天光灑入昏暗的巷中,照在自己臉上,他才可悲地明白戲本說的咬舌自盡都是騙人的,人壓根就咬不掉自己的舌頭,更不可能失血而死。
他只能屈服,只能認輸,他不能以這麼可笑的死法死去。
只要活著,總還有希望的罷……
南館裡的那些娼妓,不是活得很好麼……
也許珠碧說得對,那便不再反抗了……
珠碧看他一臉心如死灰的模樣,盡了興,便不再尋樂子了,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口問道:「南館給你取名了麼。」
少年搖搖頭。
珠碧沉思片刻:「自今日起,你便叫雲霜罷。」
少年並不答話,珠碧半晌得不來應答,心頭火起,抓過床邊方才喝茶的茶杯便扔過去,正中他肩頭。
「不知道應嗎!聽不懂人話?」
少年本來渾身是傷頭重腳輕,被砸得腳下趔趄,失了重心,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他哭了。淚珠一串串掉落在地,似乎又覺得丟臉,雙手掩著面,淚水卻還是從指縫中流出來,不過半晌,壓抑著痛哭起來。
自從進了南館到今日,不過才十日的光陰,可這十日,卻是把所有恥辱一應都嘗盡了。
「……」
珠碧看他渾身是傷,瘦小的身軀好似一捏就能碎了。不由得便想起自己來。
「算了。你這一身傷的,我現在也教不了你甚麼。」
「你回去罷,好好養傷,十日後來這裡找我。」
雲霜慢慢爬起來,抹掉臉上眼淚,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往外走,珠碧望著他的背影,已再沒了昨日的心高氣傲。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南館,本就毫無尊嚴可談。
珠碧在身後淡淡道:「既然想明白了,若要好好活著,往後莫再人前哭了,否則你出了我這萃月軒的門,遲早被他們玩死不可。」
雲霜胡亂抹乾臉上淚水,頭也不回直往外奔。
奔著奔著,正與要回霽月軒的錦畫撞了個滿懷。
錦畫這人,不愛說話,為人卻刻薄。累了一晚上正嫌沒人出氣呢,這小雛妓倒自己撞上來。
錦畫抬腳便朝他心窩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