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怀远村帮忙出去给尹托购买寿衣及棺木的人返回村子。
大家浑身拖着疲倦漫步走进灵堂中,看见胡秋兰先做个简短的交流以后,一人向中间走几步伸手揭白布,准备趁人手多给尹托穿寿衣装棺木。
未曾想遮盖尸体的白布刚拖开去,早已停止呼吸的尸体竟然动两下坐在了实木板。
手揭白布者直接吓傻了眼,半秒钟呆滞啥也不顾扭头向外疯跑,“尹托诈尸了、诈尸了……”
紧随其后的男子,两眼自然看清实木板上突然坐起的人,同样吓得不知所措丢掉半条魂儿,他像无头苍蝇跟着往外逃命,一脚踩在滑落的白布上摔个四仰八叉。
而嘴里,他满含惊恐与哀求的声音在哇哇乱叫:“千万不要打我主意,我还不想死……”
在场其他男人,一个个情不自禁憋住呼吸朝门外拼命退让。
整件事情明摆着无需多叙述,众人眼中下河洗澡被淹死的尹托已经活过来。
可他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直面受惊吓的人没丝毫察觉。
两眼睁开满怀好奇心望向丑态百出在跑的人,更多却是以往日子少有的茫然,他呆坐着延缓几秒钟脑海浮现几丝记忆,略显不解的询问:“一个个都在怕些啥呢?”
无人搭腔,他似有所悟又自顾自嘀咕:“在你们眼里我死了么?”
然而,只顾拼命往外逃窜的人,他们听闻咨询声音浑身贴满催命符似的反而跑得更快。
幸好胡秋兰相隔距离较远,在后知后觉中没有其他人的恐惧径直扑前去,一伸双手用力紧紧搂住尹托喜极而泣,“我儿子竟然没死成重新活过来,真是冥冥之中祖宗保佑老天爷保佑……”
只是听在尹托耳朵觉得尤其古怪,他看向母亲又有几丝记忆从脑海迅浮现出来,顷刻间啥都明白似的多出些愧疚和不好意思。咋搞的竟然没有死成?
自责中滋生出遗憾,又似乎掺杂少许庆幸。
昨天避开家人偷摸着擅自下河洗澡,纯粹是逃避现实掩人耳目的自杀。
讲到底不想活了,究其原因身上患有癌症医治不好,再加高利贷到期没钱还债,为避免父母亲受牵连遭罪,自导自演看上较为隐晦的解脱方式,私下决定提前草草结束生命。
谁知闹半天,其结果偏偏事与愿违没死成又重新好好存活着。
今天这事注定惹下更大乱子,尹托在急剧不安中低下头,最后呢喃,“好饿,好想吃饭。”
“肚子饿了呀?我现在叫人出去先给你拿好吃的。”
万分激动的胡秋兰顾不上再感谢祖宗老天爷,无需脑子思考火承诺满足儿子提出的要求,她松开紧紧搂抱的尹托扭头大声吆喝,“尹晓,快去厨房端煎饺,哥哥肚子饿。”
刚洗把脸从旁边卫生间上完厕所推开门,尹晓丝毫不知灵堂里出现的变故,她在稀里糊涂中听闻到喊话看也不看先要反口问:“妈妈,你想让我给哪位哥哥端煎饺呀?”
“你有几个哥哥你心里没数吗?”
胡秋兰不耐烦了大火,“两只眼睛都长哪里去了吗?又不是瞎子啥也看不见,明明我和你哥哥两个正忙着在说话,还非要给我明知故问屁话多。”
“哥哥咋会没死?”尹晓仿佛获知太阳撞上地球般难以置信。
两眼目光无所畏惧快转向母亲,真目睹母亲身前是自家洗澡被淹死的哥哥坐在实木板,赤裸身体从旁看去相比往常多了光泽和阳刚之气,她弄不明白萌生出讶异和不解。
紧跟着,她同样有别于外人没害怕几步疯跑过去,在尹托身体上胡乱抓捏下惊讶道:“哥哥肌肤看着好像没了以往样儿。”
“叫你出去拿东西吃,你疯疯癫癫跑来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胡秋兰责怪着推开尹晓不规矩的手,又扭头换种方式安抚尹托唠叨,“全怪我常年在外打工没时间好好教育你的妹妹,那种与生俱来的捣蛋脾气对我们而言不能太过计较得失……”
遭修理被无视,尹晓对母亲做法打心眼里不爽不服气。
歪斜脑袋瞪眼望两下尹托,她嘟嘟嘴类似于嫉妒的情绪涌动着,唯有跺跺脚向左侧厨房疾走。
前面犹如死水没活动开的脑子这时神奇般旋转起来,她的疑惑掺杂无数后怕,哥哥明明早已死透的人,现如今莫名其妙的复活过来,匪夷所思的情况到底算个什么?
左思右想悟不透总觉哪里不对头,她推门走进厨房呆站着,难道我哥哥不再是曾经的哥哥?而是通过时空隧道从其它世界穿越而来的男人?碰巧遇见我哥哥刚死借壳重生……
靠,竟然有脸把自家里生的事情当网络小说,真滑天下之大稽羞死祖宗十八代先人。
先还是做下正事情,倘若不注意时间耽误太久会挨骂挨训的。
平常日子,尹晓虽不畏惧母亲那嘴巴,但总被惦记心头也会觉得烦躁。
向前走几步打开橱柜门,她翻来找去没有现煎饺及其它熟食。
实在是没辙,她环顾下左右唯有改变策略拿柴洗锅烧水,半天忙碌煮碗香喷喷的面条端出去。
而此时此刻外面的灵堂已拆完,整个正屋布局恢复成平日里惯有的老样子。
几名吓破胆逃跑的男人也返了回来,大家无事可做,一个个围在尹托四周闲聊着,刚刚丢丑丢姥姥家的不堪样儿,早已看不到半分遗留的蛛丝马迹,全都有说有笑显得其乐融融。
尹托的变化最大,他不仅穿戴好衣服裤子,还比刚从实木板坐起时多了些看得见的精神,最特别莫过于右手上如今突然多枚从前不曾佩戴的戒指,又无人知晓戒指因何凭空冒了出来。
不过端坐几人中间靠后位置,从旁观看无需辨别早已找不到昔日里病态,他保持沉默没参与到众人讲话中去,却在内心深处寻思私底下找人借的高利贷。
尹晓双手平端热气腾腾的面条注意着慢慢走过去,一见围在尹托外面的几人,全没现她的存在,立马压低声音大喊大叫:“快些让下,我两只手端着帮哥哥煮的面条。”
胡秋兰的动作显得特别快,她在其他人还没做出反应前火起身接过尹晓端的面条,随即退回半步向尹托转手递过去,“先将就着吃碗面条垫垫肚子,天亮以后再动手正儿八经给你做饭。”
“妈妈。”尹托刚开口又没话说,他接过瓷碗满脸惭愧低下头。
大门外坝子上突然间响了下鞭炮爆炸的破空声。
随后几秒钟样儿,又是曹新兵犹如破锣般的大嗓门从外面坝子传来,“胡秋兰在家不?我刚听闻你家儿子下河洗澡遭报应被淹死,专程跑到你家里放个鞭炮,请节哀顺变不要伤心。”
其搞法活脱脱欺负人。
尹托刚准备往嘴里送面条的手放下筷子,一丢瓷碗没了从前的弱不禁风向外冲,满腔怒火恰似岩浆迸,“曹新兵狗日杂种龟儿子,我操你全家十八代祖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