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洒落,悄然无声。
缠丝白玛瑙盘子中盛着数只玉兔,沈砚淡淡轻瞥,目光落在掉在一旁的银白小刀上,双眉轻拢:“这是……厨房做的?”
宋令枝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强撑着稳住心神。染着凤仙花汁的手指掐入掌心,留下清晰红痕。
“是秋雁从兰香坊带回来的,说是她后院的厨子做的。”
宫中吃□□细,沈砚也不会随意在外面用膳,宋令枝稍稍松口气。
一头乌发轻垂在腰间,月光迤逦,宋令枝抬眸,似是随口一说:“殿下要试试吗?”
四目相对,那双深黑眸子不偏不倚撞入宋令枝眼中。
斑竹梳背椅舒适慵懒,沈砚靠在椅上,只随意抬眸,宋令枝当即定在原地。
手心起了薄薄一层
细汗,是源于心底深处对沈砚的恐惧。
少顷,耳边落下低哑一声笑:“好啊。”
沈砚目光不动声色掠过攒盒中的小刀,“切开看看。”
宋令枝脑子霎时空白,差点分不清今夕何夕。
沈砚刚刚说的什么,他不是一向不喜欢糕点吗,怎会突然想要?还命她切开?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心慌意乱,一颗心直直坠入谷底,宋令枝心灰意冷。
她强撑着往前两三步,纤长睫毛扑簌如蝉翼。
银刀执在手中,拿起又放下,心口胡乱跳动。
万一呢,万一那白玉兔子真的藏了消息……
宋令枝仰起眼皮,视线落在沈砚脸上。
沈砚不解回望:“怎么了?”
宋令枝别过目光,烛影摇晃,在她眉眼处晃动,攥着刀柄的手指轻轻抖动。
“殿下来寻我,可是有事?”
沈砚轻哂,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案几边沿:“宋令枝。”
他轻笑两三声,似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是我的院子。”
何时来,何时去,皆由沈砚自己说了算。
贝齿咬着红唇,宋令枝目光闪躲,差点一口咬伤自己。心神不宁,她竟问出这样的蠢问题。
幸好沈砚脸上并无异样之色,只垂眸望着盘中叠着的白玉兔子。
目光无声催促。
刀刃锋利,一刀落下,那兔子顷刻成了两半。
宋令枝眼睛飞快眨动,鸦羽睫毛颤颤,瞪圆的眼珠子映着盘中的白玉影子。
空空如也,玉兔应声断成两半,软糯甜腻,
并非空心,更无藏着的纸条。
宋令枝无声松口气,眉眼舒展。
缠丝白玛瑙盘子轻推至沈砚身前,宋令枝难掩话中的雀跃:“殿下试试!”
沈砚肯屈尊降贵尝一口已是罕事,且这糕点甜腻腻,沈砚也不可能多吃。
宋令枝挽唇,又将盘子往沈砚身前推推:“……殿下?”
沈砚面色淡淡:“继续。”
当头一棒。
宋令枝唇角的笑意刹那消失殆尽,她眉眼低垂,握着刀柄犹豫不决。
沈砚面不改色:“……怎么?”
宋令枝声音低低:“殿下想……想吃哪只?”
余下十一只玉兔,沈砚总不可能运气那般好,一语即中。
沈砚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那双黑眸平静,没有多余的情绪:“都切开。”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下,宋令枝后背遍生寒意,握着刀柄的手指紧攥在一处:“我……”
沈砚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脸上。
心一横,宋令枝垂首,挨只一一切过。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一连十二只白玉兔子,动作不一,却无一只是空心的。糯米团子圆润光滑,香甜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