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羽雁手里的东西,可不是外人能小觑得了的。”
之前再多宽慰,都不及这两句暗含深意的话来得有效用。
裴筠筠心道,自己果然是个走惯了歪门邪道的人。这几年,心中倒是越发笃定,什么道理规条,都比不上把柄威胁来得叫她安心。想来,也是可悲的很。
安心过后,她忽然又想起叶檄带着‘东宫’二字的那半句话。
“诶,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她这么一问,倒问得叶檄一愣,“什么?”
“你说,‘就算东宫有什么指示’……是不是这么句话?”她一脸好奇玩味,“侍卫长大人,难道说,你与我实则是一路人?”
私心上,也是盼着羽雁王与东宫之间,发生些不怎么太平事?
“姑娘走的路,是想让诸君各归各位罢?”他问。
裴筠筠挑眉颔首。
叶檄一笑,“这点,我不及姑娘心性,只求追随王爷心意便是。至于对待东宫,”他四下一看,接着道:“龙生龙,凤生凤,叶檄私心之上,总是难以尽信的。”
他这么一说,裴筠筠的脸色倒是有
些复杂难辨。
他二人在帐外说这些话时,元隽的大帐中,却也迎来了一位造访者。
“参见王爷。”
姜彦缨进帐时,元隽正站在案后写大字,见了他,脸上温笑,随口叫了免礼,问道:“前头整顿军务之事都落在你身上了,本王忙里偷闲,却是辛苦你了。”
“属下不敢。”姜彦缨道,“属下来此多日,忙于行军,一直未曾找到机会正式拜见王爷,实在惭愧。”
“将军言重了,”元隽搁下笔,过去洗了洗手,“东宫的人在本王跟前,没这些规矩。你忙于军务,更不必拘这些礼了。”
两人一番寒暄客套,都是极尽场面。末了,姜彦缨方才进入正题:“属下临行之前,太子曾有嘱咐,命属下全力辅佐殿下平乱。关乎军心士气之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使王爷有丝毫烦心之处。”
这,便是表忠心的意思了。
亦是元殊间接的一种示好,无外乎是要告诉他,不愿早前之事于二人之间留下嫌隙。过往之盟,今日不忘也就是了。
“太子的意思,本王明白。”元隽笑道,“早前生出那些不明不白之事,也不是我等乐见的。只要三哥问心无愧,我这做兄弟的,自然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
他说罢,目光将姜彦缨拢着,细细的观察着他的每一分情绪变化。
恰如叶檄于他,姜彦缨之于元殊,亦是一样的心腹存在。他相信,但凡元殊手下经过的事
情,谁都可能不知道,只有姜彦缨,定然知晓。
而姜彦缨的脸色,此间则是毫无破绽的坦荡。
“自然,这些年,两位殿下兄弟情深,患难与共,属下等无不深切动容。想来,来日我大齐的江山,上有明君坐掌,下有贤王辅弼,实乃臣民之大幸。”姜彦缨深揖道。
元隽颔首一笑。
大军在铁壁城以东围了数日,姜彦缨带着副将做了几套对敌策略,统统被元隽束之高阁,时间长了,军中难免有异声。
“你到底想什么呢?”这日,裴筠筠在外头听了些将士的议论,都说羽雁王名与实爽,滔滔盛名不过是吹嘘出来的而已,她听得气愤,却偏偏无话可说,这一回大帐,便同他发起了脾气。
元隽看了她一眼,打趣道:“哟,舍得跟我说话了?”
裴筠筠一抬手,作势要打。
“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他笑了笑,从兵书中抽身出来,走至榻边一躺。
裴筠筠跟过去,急切道:“你怎么半点儿都不知道着急的?这么长时间也不说出兵,就这么干慎着,什么时候到头?还是说姜彦缨同你表了忠心,你便当真有恃无恐了,一点也不怕夜长梦多?”
元隽闭目缓了缓神,方道:“原本,姜彦缨呈上第一套策略时,我便打算即刻发兵来着。”
裴筠筠坐到他腿边,追问道:“那这打算因何而终?”
他看着她,没回答,却反问一句:“上兵如何?”
“上兵伐谋
。”她脱口便道。
说完,自己一愣。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