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办不了的案子,康王府办。这是他方才的原话,在场众人都听到了,赖不掉。”
高晟慢悠悠道,“锦衣卫掌直驾侍卫,督查百官,纵是皇亲国戚,也在锦衣卫的监察范围内。区区一个王府,竟要凌驾锦衣卫之上,试图染指皇上亲卫,康王想干什么?”
罗鹰眼神霍地一亮,“我明白了。”
“有时候,不能光听吩咐,你要考虑在主子前头。”高晟意味深长看他一眼,“锦衣卫也要好
好管管……你那两个部下,叫他们将功折罪,口供人证都有了,剩下的你该知道如何做。”
罗鹰低头应是,回身再看向李纨绔等人,已是和看死人差不多了。
李纨绔终于意识到闯了大祸,惊慌失措喊道:“你们该抓他呀,他才是朝廷钦命要犯,我姐是康王世子侧妃,我外甥是未来的康王!”
高晟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道:“多谢你,要不是你这一出,锦衣卫还真发现不了康王的狼子野心。你的功劳,锦衣卫记下了,一会儿到了诏狱,定会好好地犒劳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将“谋逆”的罪名牢牢扣在康王府的头上。
“你血口喷人,我冤枉!”
“呵,当年定国公府也满口的冤枉,后来呢?”浅浅的笑意,透出深深的杀机,瘆得人心里发悸。
直到此时,李纨绔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传说中的恐怖,想逃,腿脚根本使不上力气,想叫,口鼻已被人捂住,拖死猪一般拖了出去。
因见锦衣卫拿人,客人们不敢久留,悄悄溜边儿出了门。
高晟缓缓回过身,一眼看到远处站着的温鸾,呼吸一窒,全身皮肤登时收紧了。
温鸾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盯着他瞧。
“呃,那个,”张小花讪笑着挥动下手臂,“我是来送请柬的,大婚那天,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温鸾连忙接过请柬,满口答应下来。
罗鹰一抱拳,低低道了声“大人放心”,便领着一
众人走了。
阿蔷和绣娘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店内渐渐变得安静,不闻一丝声响。
这样的安静让高晟很不习惯,刚刚的阴冷狠辣全然不见了,他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嘴唇蠕动两下,说了句什么自己也没听清。
他知道温鸾隐隐约约察觉到凤凰儿的转变,但两人都刻意忽视了这点,小心翼翼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不提过往的一点一滴。
似乎这样,那些痛苦的经历就不存在了。
风中两人中间拂过,温鸾手中的大红请柬轻轻地颤。
她抬头,眼睛微弯,“你回来了。”
“啊……嗯。”
她轻轻吁口气,好像卸下一副担子,“回来就好。”
高晟昂头,闭了闭眼睛,想说对不起,想说不是有意瞒你,想说我要用余生所有的力气来爱你,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她一直都是盼着他回来的,是他太胆怯,是他不敢面对过去。
“真好。”温鸾摩挲着手里的请柬,不知是说他回来了真好,还是这请柬送得真好。
高晟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温鸾忽而无奈一笑,“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咱们的绣庄也开不成了,干脆盘出去得了,反正你田产多得很,做个富家翁绰绰有余。”
高晟想了想说:“绣庄是你好不容易开起来的,凝聚了你无数的心血,你舍得,我却舍不得。东家由明转暗很容易,回头让张大虎办就成。”
“不会有事吗?
”
高晟知道她担心什么,压低声音笑道:“皇上无比憎恶那个人,我杀了他,皇上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痛快,断不会问罪我的——不然我哪有机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那我就放心了。”温鸾捏着请柬往绣房走,“小花的喜服快要做好了,过几天我给她送去。”
高晟慢慢跟在她身后,暗暗叫过主事的绣娘,提笔写了张字条,又吩咐了几句话。
绣娘面露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时间很紧,最好尽快把花样子送过来。”
“最迟后日。”高晟不放心,又重复一句,“千万别让她知道。”
绣娘道:“我们有法子混过去,不过……您给的尺寸准吗?量体裁衣,最好还是找个由头,量量尺寸。”
高晟但笑不语。
绣娘呆了一会儿,猛地醒悟过来,抿着嘴笑着下去了。
屋里,温鸾和绣娘们细细看着快要完工的喜服,脸上笑容灿烂。
连日阴霾的天气终于转晴,阳光被窗棂分割成一束一束的光柱,高晟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抹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