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
珍珠眼中诧异,连忙上前两步拦住她的去路,劝阻道,“那不是太子妃该去的地方。”
她又何尝不知道,若是前世的她,断不会贸然前去,可今非昔比,曾经她在意的东西,如今在她看来全都是笑话,去他的规矩!去他的礼节!这一世她就要活得肆意自在!
“让开。”
凌无双广袖一挥,眼中阴沉的冷色叫珍珠身子发寒,仿佛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退后三步,满是担忧地跟在了主子身后。
待到校场时,太子司徒晔正在武师的教导下练习射箭,此刻,朗日当空,微风和煦,鼻尖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青草味儿夹杂着皇室特供的龙涎香,竟有些让人心生悸动。
司徒晔的模样生得极好,身材高大,面庞俊秀,尤其是遗传自他父皇的那一双浓眉大眼,再加上眼神中不经意便显露出的倨傲与蔑视,让不少世家女眷为他神魂颠倒。
上一世,凌无双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便付出了一颗真心,奈何她这颗炽热的真心却一次次地被他无心地踩踏乃至捏得粉碎。
她犹记得出嫁当日,她因司徒晔不喜自己而忧心,娘亲开导她只要付出真心,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能被她捂暖,可到了最后,她才发现,司徒晔连石头都不如,他根本就是一条自私自利的毒蛇。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凌无双的手霎时握紧成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里,泛起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上一世,她一生的痛苦皆因眼前这个男人而起,她恨不得上前一刀捅死他,可她明白,她不能,她想要他死,但绝不是现在,她要让他身败名裂,她要让他永远都别想登上皇位,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她的目光并未在太子身上过多停留,而是看向了静候在外场的墨谨言,他是太子的武侍,自小就陪着太子练武,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站在太子面前被太子打的活靶子,练的是挨打的本事。
虽然是活靶子,可凌无双知道,谨言的武功不弱,上一世他拼了命的要带她离开冷宫,逃出皇宫,一路上他打伤了不少护卫,只可惜,在宫门前还是因寡不敌众,再加上背着她这么个累赘而被擒住,最终落得挑断手脚经脉废除武功的下场。
好在她又重活了一世,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他再落得那般田地,她会好好报答他上辈子对她的恩情,她要让他好好活着,健康长寿的活着。
正在专注盯着太子射箭的墨谨言似是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回过头,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盛雪、脸上蒙着白纱的凌无双,正站在校场外的菩提树下,微风吹过,吹落一树繁花,吹起了面纱的一角。
他微微一怔,淡棕色的眸子微缩,却有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炸响。
“你来这做甚!”
太子也发现了凌无双,并毫不掩饰的对她显露出厌恶。
“回你的凤仪阁去,别站在这里恶心孤!”
凌无双不急于回太子的话,而是回应着墨谨言投来的目光,她知道,这是他们这一世第一次正面相见,虽然她戴着面纱,可她还是畏惧被他看到她丑陋的脸。
强迫自己镇静后,凌无双声色微冷地向太子道明了来意。
“殿下,再过月余便是太后的生辰,妾身只是想问问殿下,今年的寿礼殿下可曾想好要送什么,妾身好命人提前准备。”
太子面露不悦,蹙着眉毛问道,“这些年皇祖母的寿礼不都是你准备的吗?这种事情还要来问孤,要你这太子妃作甚?”
凌无双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往年是她尽心尽力帮他准备各式各样的贺礼没错,可如今她不伺候了!更何况她还想着借寿礼做点文章,自然是要撇清关系!
于是她找了个借口推诿道,“殿下,妾身近来身体不适,许是操劳过度,需要休养调理几日,太后的寿礼耽误不得,不如此事让张侧妃主持如何?”
“那就让她去办吧,以后这种小事就不要来烦孤,更不要随意出现在孤面前!”
说完太子便转过身背对着她,一脸厌弃地小声嘀咕着,“只要一看到你那张脸就让人恶心想吐,要不是看在父皇母后的面上,孤早就把你赶出府去了!”
凌无双垂眸,胸中怒意渐起,却只能握紧拳头克制自己,正欲转身,便对上了墨谨言投来的目光,那眸光中含着单纯的善意与关切,她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她不知他是否注意到了她在示好,既然要报达他上一世的恩情,她想她就必须找个合适的理由,将他调到身边来,可思来想去,她都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也只能占时将此事放下,耐心等待机会。
见过了谨言,凌无双便迫不及待地想回侯府见自己的亲人,她的娘亲还有大哥。
如今她的父亲定北大将军凌述早已为国捐躯,北蛮那一战,他点燃火药与敌首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那一战太过壮烈,北蛮元气大伤派使臣求和,圣上追封他为定北侯,大将军府也成为了侯府,她的兄长凌绪子承父业,成为了小侯爷,光有个好看的头衔,却失去了原本在她父亲手中的军权,时至今日,一直闲赋在家,空有满腹才华。
母亲林氏也由圣上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如今黑底金子“一门忠烈”的御赐牌匾也还挂在门厅上,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被群臣举荐为太子妃。
家世显赫且宗族单薄、兄长不涉朝堂且没有军权、德才兼备且貌丑不至祸君,放眼整个大褚,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成为太子妃,成为大褚未来的皇后,这是她的荣幸也是她的不幸,这就是上一世那个可悲的凌无双。
而这一世,她不做那可悲的风云,她誓要做拨弄风云的那一双无形的手!